太后回宫,傅临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刻牵着赵莞尔进宫去求见太后,请太后收回两年前退婚的懿旨,好叫他和赵莞尔重修于好。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地站在赵侯府前,一如当年退婚那晚他站在赵侯府前,赵思衡对他说:“我家小妹,已经随阿衍进宫领赏去了。”
有种当年他听闻赵莞尔已经随父兄下南境去了的怅然。
“领赏?擂台的赏赐?”
“是的。”
傅临看着赵思衡处变不惊的眼神,心里有种惶恐。
“不知小哥想领什么赏?”
“我不知,不是我赢的。”
“可阿莞为何也要进宫?”
“是阿莞赢的,她当然要进宫。”
“那小哥也进宫了啊。”
“是用的阿衍的身份赢的,他当然要进宫。”
赵思衡说的话简直就是废话,绕来绕去的就是不说实话。
傅临拂袖告辞,“那不打扰阿兄了。”
赵思衡却喊住他,“小妹同我说,她愿意和你和好。”
傅临当即转过身来,惊喜地看向赵思衡,却得到了一句:
“父亲,阿衍,和我,不同意。”
傅临当场要问个清楚明白。
“为何?”
“不是说,你醒悟过来了,为我小妹舍身过几次,哄得她欢喜了,你们就成了。”
赵思衡说道:
“诚然,小妹是喜欢你,她也有喜欢你的权利,但是不代表小妹她自己就有做主婚事的权利。我想你很清楚,如今相比你,或是相比她自己,她更以赵家为重。她会听谁的……”
赵思衡话还没说完,傅临就已经满脸愁容地转身离开了,去的方向,正是进宫的方向。
是赵莞尔的方向。
赵思衡忽地轻笑出声了,拿着扫把站在门内听了一会的方南之忍不住问:
“为何要同傅二公子说这些?那晚小妹不是已经说明白,征得你们同意了吗?”
“只是想看看他什么反应罢了,有小妹在,又不是耍不起他。”赵思衡踏入门槛,又道:“但是他下次若来,还是不给进门。”
方南之应下,“明白。”
傅临是直接穿着便服就进了宫的,还被宫门卡了几道,道道都问他:“傅学士告完假了?”
他若是说“告完假了”,那些人就要揪着他没穿官服去纠缠。
他若是说“没有”,那些人就要各种追问他进宫的缘由,手续可有办齐?
如果不是因为赵思衡就在赵侯府里待着,傅临差点就要以为是赵思衡在故意整自己。
当然,也不排除赵思衡指使赵思衍或是阿莞做的。
“行了行了,手续我稍后补上,我先进宫,要穿官服也得让我进翰林院吧!”
越到后面,时间拖得越久,傅临已经有些急了,刚通过重重关卡,他甚至都没往翰林院进去,只在翰林院门口晃了个影儿。
就听有人喊住他:“傅学士?”
他扫了一眼,是他的同僚,他便不管了,头也不回地道:“我有急事,稍后我回来再同你说。”
他那同僚怎么喊都没把他喊回来,傅临用轻功走得飞快,远远地就知听到身后那个声音说了句“小妹”什么的。
傅临心道,是啊,我要去找赵家小妹,要找他的阿莞,别烦了!
可他那同僚悻悻而归,转身回了翰林院的待客厅里,对里头坐得百般无聊的赵莞尔道:
“小妹,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倒是看见傅学士了,可他官服也没穿,还神色匆匆,说有急事要先去办,要不……”
“你有说我在等他吗?”
“这个,他走得飞快,估计没听到……”
“那他有说他会回来吗?他告假告到几时的?”
“这个……傅学士的假条都是临时延长的,我也说不准他几时休完……”
那位同僚心想,傅学士告假,无非是为了追求小妹,可若是傅学士将小妹哄好了,那傅学士可还哪里有心思回来办公呢?
一时间都不知希望傅学士哄好小妹了,还是没哄好。
院里可积了好多公务,傅学士再不回来,他们当真要忙死了!
赵莞尔不知他有那么多的难办之处,只当他是因为没把傅临叫来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在此处等他,会妨碍你们吗?”
“这个……倒是不妨碍,只是傅学士未必会回这里,他兴许会回寝室里,要不,小妹你去他房间里等,我们这儿连杯茶都没有,怕你等得无聊。”
赵莞尔犹豫了一下,心想着傅临若有急事,那应该是去找皇上了。
她小哥也在那边,许是傅临很快会知道她在翰林院等他,她不是很想挪动位置。
更何况……是去他房间等……
但是她看着翰林院里来来往往的官员,都往她脸上看来看去,她好不习惯,便问道:
“远吗?”
她心想,若是远,她就不去了。
“不远,傅学士的房间是离得最近的了,就在这里出门左转第一间。”
“随意进他房间,不好吧?”
她心想,当然是不好,若是这人劝她几句,她就不去了。
“这有什么,我们当然是不能随意地进,小妹你有何妨?”
“可我如何……”
“小妹不用担心,傅学士的房间钥匙就在右手边的花盆底旁,很容易找的。”
赵莞尔借口都没想好,他就先把傅临的房间钥匙都告诉她了,恨不得把她塞进傅临房里。
她便在那位同僚的殷切目光当中出门左转了,并顺利地找到那把钥匙,进去了。
宫里留给学士们暂住的房间不算很大,傅临的房间也简单得很,甚至连张圆桌都没有,只有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柜子。
唯一不变的,是他平日里常熏的沉木香,积了些木炭在小火炉里。
赵莞尔倒不是怕冷,近日来气温已经逐渐升高了些。
但她无缘无故地,就是想点他房里的木,闻闻味道。
她便点着了火炉,空荡的房间里多了些温暖的颜色,也多了个温热的人。
这边的赵莞尔坐在他的书桌前,百无聊赖地翻开他的书来看,密密麻麻地写着好多注解,她又给盖上了。
而另一边的傅临急急忙忙地奔向太后寝宫,因着他是男子,毫无疑问地被拦下了。
所幸遇上了福公公,福公公倒是能将他带进去。
“傅学士今日怎么得空进宫来?傅国公夫人没来么?”
“太后今日回宫,我来给她请安。”
“哎幼,那真不巧,太后刚回宫,就说路程上太过劳累,跟嫣然郡主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哈哈哈,估计得午后方醒。”
傅临脚一顿,“午后?”又问:“福公公可知阿莞是在太后处,还是在皇上那儿?”
“小妹?”福公公摇头,“奴才只知道小哥在太后处,小妹倒是和奴才一起出来了,许是在太后那儿,但是奴才也是听闻太后睡了,没多问,也没细问,更没问小妹呢!或是,傅学士你去问问嫣然郡主?她们两小姐妹兴许在一块儿呢!”
傅临道:“阿莞不会和沉郡主一块儿的,我先回去,稍后再来给太后请安,若福公公有见到阿莞,烦请也去翰林院通知我一声。”
“哎傅学士,别急着走呀!”
福公公连忙拽住了傅临,他深知傅临脚下轻功了得,这两年来,可是替皇上拽住这人好多回了。
“来都来了,你难得进宫,还是去皇上那儿露个面吧,这几日的公务都堆成山了,您快去帮帮忙啊!”
“皇上不是要和赵家小哥谈事?”
“他们能谈什么事?要个赏赐,给个赏赐,几句话的事儿。”
“我好歹回去换件官服。”
“不碍事。”
“……”
就这样,临门一脚差点转身成功的傅临又被老胳膊老腿的福公公给拉去了文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