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擂台决赛之时。
傅临如期而至,赵家小哥也如期而至。
众人皆知皆看着台上风度翩翩的二人而欢呼雀跃,台下的苏青云却是怒而转头瞪向苏青空,傅相宜也是茫然地用眼神质问苏青空。
“怎么傅临吃了药还会来?”
“怎么小哥来了你不喊停?”
苏青空摊摊手,扭头往左看看苏青云,扭头往右看看傅相宜,表示他也很无奈。
药不管用,不能怪到他头上吧。
小哥到了,他不能无缘无故取消人参赛资格吧?
而此时,傅临看着台上的“赵家小哥”,同样也是惊讶不已。
随着比赛的钟声敲响,“赵家小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主动出击,被傅临挡下一掌,两人擦身而过之际,傅临又将人拉了回来,小声问道:
“阿莞,你做什么?”
“阿兄说,今日我来打。”
赵思衡说的,怕不是,今日你去打(傅临)吧……
竟好让阿莞女扮男装代替赵思衍来上擂台,那他根本就不可能赢得过阿莞!
当真是好手段啊,赵思衡不愧是赵思衡。
不禁让傅临忽地想起来,前世赵莞尔在沙场之上痛失赵思衍,但是保疆卫国的紧要关头,持南营却是不能失去大将。
故而也是因重伤卧病在床的赵思衡想出的法子,让赵莞尔女扮男装,代替赵思衍上战场。
两人容貌相像,只是赵莞尔是女子,总归不比赵思衍身形高大,但是弱小的女子身体,照样还是撑起了那身不合适的铠甲,率领全军击退陈国强兵在南境沙砾之地,鲜血流了满江。
每每傅临午夜梦回,记起她继而惨死在战场之上,鲜血也铺满了四月江,回回都惊醒过来,久久不能平静。
他真是看不得她装扮成赵思衍的模样。
“赵家小哥”当真和他打起来,招式完全没有放水,只是两人打着打着,来来回回,脚步近了又远,身形远了又近,总是要隐秘地说上几句话的。
“阿莞,别闹。”
“你想要赢吗?”
“阿莞……”
“你若要赢了,阿兄说不会答应皇上的任何要求,可你若是敢伤我半分,阿兄说永远不会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傅临躲过她的扫腿。
“阿莞,我如何会伤你,你阿兄让你来,就是要让我输个彻底的!”
赵莞尔转身立在远处,暂时跟他拉开距离,看着他脸上的进退两难又委屈的神情,心底当真是有些发笑。
想起昨晚阿兄说的,无论傅临布局如何精巧,他们永远都有致胜的一招,而这一招,无论是什么形式,只要是自己去做的,便能万无一失,所向披靡。
而这样的所向披靡,也别无其他的原因,皆因他喜欢自己罢了。
她忽地一笑,一掌打了过去,轻轻地说道:“你若输了,我陪你去见太后。”
傅临一愣,彷佛耳边有清风拂过,对自己听到的话感到不敢置信,一时间忘了动作,被“赵家小哥”一掌打在肩上。
他整个人偏了过去,看似被打得厉害,但是肩膀上却是不疼,是虚晃了一招。
傅临扶着自己的肩头,好似在慢慢感受赵莞尔方才手心触碰到他的温度,使他整个人的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说,可以陪他去见太后……
那他还赢什么?
他从来,不需要赢这场比赛,他只想要她罢了。
只要阿莞愿意跟他在一起,他是输是赢又有何关系!
但他还是要问个清楚明白。
“当真?”
“为何?”
“阿莞……”
他连连追问,却都被“赵家小哥”连连忽视,只安排他一句,“我踢你一脚,你自己飞出去。”
接着“赵家小哥”拉开距离,一个踢腿,傅临“闪躲不及”,当然是听话地被踢飞了出去。
众人唏嘘不已,总觉得不过瘾。
他们以为,虽然赵家小哥胜了,是理所当然,但是傅临是势在必得的,还以为他有多高深莫测的手段要使出来呢,原来也只是软哒哒地过上几招,就败下阵来。
好生无趣。
当然也有人察觉出了什么,道是:“今日赵家小哥好安静……”
有人附和道:“对对对对,他居然不骂人、不骂傅临了,好奇怪。”
“我怎么感觉今日的小哥清秀不少,若是小哥每日都是这般斯文清雅,我倒觉得挺喜欢的。”
刚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袖子的傅临,听到了这样的话,忍不住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眼神极其不耐烦,把那女生给吓住了。
他抬头看向台上欣然接受璃王宣布“赵思衍”获胜的赵莞尔,不由地叹叹气。
阿莞当真是长得英气,平常装束也多像男子,身上、头上没有一丝累赘的装饰,再认真装扮起来,当真是像她小哥。
只是这脾气,今日她倒是没怎么装,不然若是非要她骂人,她也是能学得五六分像的。
傅临笑笑,回了自家母亲身边。
傅国公夫人差点要大庭广众地拧着他耳朵质问他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主动进攻,为什么不使他早就安排好的的人,为什么要让赵家小哥赢了?
“你有没有搞错?!”
“没有搞错。”
傅临叹气,他从来不会认错赵莞尔。
即便是装得再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赵莞尔,谁是赵思衍。
更何况,他们的身高都不一样!
只是傅国公夫人离得远,判断起来自然是少了些准头,只生着气地道:“你这让我怎么办?我的莞莞儿!”
傅相宜也叹气,却是不解地问道:“可是二哥,我看赵家小哥也没用多厉害的招式,你怎么不还手打他啊?我看台上你们有说话,是他威胁你了吗?”
威胁吗?
好像也没有。
更多的,分明是利诱。
他笑笑,道:“输了便输了吧,台上的是阿莞,我打不过。”
“啊?”
“啊?”
两人皆是惊讶了一番,齐齐扭头看去台上的“赵家小哥”。
难怪……
就觉得今日的“赵家小哥”怪怪的,打起来的招式虽然凌厉,但是丝毫没有伤到人。
傅国公夫人又愤愤不平,“这个赵思衡,搞什么啊,居然让自家妹妹替哥哥出战,他们两个哥哥,倒也好意思,分明就是吃准了你不会对付莞莞儿。”
傅临点点头,还沉浸在赵莞尔说的会和他去见太后的喜悦上。
心想着,她既然说出口了,他就不能让她再反悔。
待会等她下了场,他就要跟她确定好,何时去见,怎么去见,见了如何说,说了如何做,之后的所有,他不管事出反常必有妖,只管赵莞尔同他说过的话,那便要做到的。
而傅国公夫人还是在问:“那你和莞莞儿的婚事怎么办啊?”
“不着急,母亲,已经有办法了。”他看向赵莞尔,感觉心里终于踏实了,对傅国公夫人道:“母亲,你先回府,我和相宜,还有事情没做完。”
傅国公夫人只好道:“好吧,你和莞莞儿的事情,要尽快。”
他笑着点头,胸有成竹,“是,母亲。”
接着,他和傅相宜走到一旁安静的地方,问道:“赵家小哥那边怎样了?”
傅相宜答:“一切顺利,如我们安排的那样。”
傅临仍是遥遥地望着赵莞尔,而此时赵莞尔也终于看了过来,冲他轻轻地一笑。
难得的一笑。
傅临心里满足极了,道:“好。”
而此时,赵思衍正低着脑袋地踏回赵侯府,去见赵思衡,只道:
“好奇怪,没见到人。”
“什么?”
“大理寺外,没有任何陈国的人,也没有任何埋伏的人,那封说是有人将在今日劫囚救出陈莹莹的密信,是不是假的啊?”
赵思衡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一一跟赵思衍确认了细节,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你是被傅临安排的人绊住了脚,耽搁了一会儿,去到大理寺外时,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都怪傅临!”赵思衍咬牙切齿地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傅小公爷在。”赵思衍皱着眉头说道,“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偷偷地走开。”
赵思衡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问道:“带兵了吗?”
“带的应该是他妻子家那边的人,不多,就几个。”
“傅小公爷娶的是前卫东营的千金,前卫东营被撤去官职的许多将士,大多早就没了亲人,都留在府里当差,若是他们守住了大理寺,也有可能。”
“可是傅小公爷一向是清闲做派,不管事的,他怎么会得知大理寺会出事,还特意带人过去?”
“应该是傅临。”赵思衡说道,“如今想想,或许他并非是当真要阻拦你去擂台,而是要阻拦你去大理寺。”
“可是他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会去大理寺,只道有人会去大理寺劫走陈莹莹呢?”
赵思衡没有回答赵思衍的问题,却是眉头一皱,慢慢地默念起了那四个字,“未卜先知?”
“这样,阿衍,你去查一件事,查清楚,这几日来,傅临受伤的每件事情前后,把他的行动都查一遍,事无巨细。”
“啊?”赵思衍不明所以,“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