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也就尘埃落定。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很远的距离,雪依旧下着,为了不迷路,众人停留在一个树林中,看和那些行驶的车辙很快被掩盖,青青舒了口气,知道这一次,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实就在司南谨进攻青云城的前一天,青青便和念青取得了联系,念青训练的豚鼠送信基本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在利用雀鸟向城外军队递送消息的同时,也向念青传达了消息。
她告诉他,南宫无痕失败,是迟早的事,她们一定会被司南谨抓住,而这深秋已过,很快北方就是漫漫的大雪,一脸十几天,所以,她早早的让念青准备了那蓬松的像雪花一样的棉被,前来救人!
她们不需要逃跑,只需要裹着棉被,在雪地里蒙混过关就行。
一切,她都有准备,她也知道,墨子矜不会和司南谨正面对抗,所以,她的计划成功了,或许司南谨没有想到,他的一切想法,她都能预料。
怀里密军的牌子已经发出去,墨王府的密军依旧是忠于墨王府,想必司南谨前来追踪的军队会受到不少阻碍,可青青没想到的是,消失了这么多年的花语,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以为,花语已经,不在了!
青青心头感叹,看着怀里熟睡依旧搂着自己不让墨子矜触碰的念青,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的将孩子放下,让墨子矜抱着他,她下了马车。
马车外,林若水正和花语说着什么,一见青青下来,急忙就要躲闪。
“表哥,不必了,我是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是男子!”
青青的声音很轻,却让林若水一怔。
“你······你知道,你还·····”
林若水有些结巴,他看着青青,不知是喜是忧。
“若水,我从不怪你!”
展颜一笑,青青看着林若水,神情温柔。
见到青青如此,林若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以为青青会怪他,却没想到她说她早就知道。林若水
温柔一笑,伸手想替青青捋一下发丝,却被马车中飞来的一颗石子打中手背。
“墨子矜!”
不用想,也知道这石子是谁打出来的,林若水怒吼一声,可花语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吵着孩子。
林若水憋屈的坐下,而青青则横了墨子矜一眼,墨子矜急忙想把孩子给林若水继续向青青解释,可花语却对他摇了摇头。
“青儿,跟娘来一下!”
花语笑了笑,局部向着远处走去,青青跟上,直到车上的人听不见声音,这才停下来。
雪花簌簌的落,一点点的落在两个人的肩头。
“一年以前,我还在西北荒漠,所以并不知道墨王府的事,直到三个月前,想回来看看我的女儿,才知道原来大司朝已经发生了变动。当时我就在想,这秘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老摄政王做的再好,南宫家的人,依旧保住了那个皇子!”
花语淡淡的说着,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青青抿着唇,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南宫无痕满身的血污的情景,忍不住,幽幽一叹。
如果,秘密没有被发现,或许他得到的,不会是这个结局。
“青儿,墨子矜,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花语长叹了一声,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青青没有做声,却把头撇向了一边,举步要走。
她没想到,花语会为墨子矜说情。
“司南谨,是老摄政王和林烟雨的儿子,林烟雨虽然在先皇的赐婚下,嫁给了南宫将军,可她和老摄政王,才是相爱的人!两人相爱,有了司南谨,南宫将军之后知道了,勃然大怒,差点杀了林烟雨,结果,老摄政王杀了南宫将军。
而墨子矜的母妃赵氏,是先皇赐下的宫女,是阻挡老摄政王和林烟雨感情的绊脚石,所以,其实墨子矜只是一个意外,老摄政王根本不想让他生下来,所以,墨子矜在亲爹的毒害下降生,母亲难产而死,而他为了生存,从小就学会了狠辣和算计!”
花语淡淡的说着,淡然的语气却让青青猛地停住了脚步,握紧了手心。
而花语,见到青青突然间惨白里的脸色,却没有停止说下去。
“然后,司南谨降生,老摄政王喜爱不已,将他放入宫中,要让他的儿子当皇帝,要惩罚那杀了他妹妹的先皇!至于墨子矜,在那时候才三岁吧,小小年纪却能够镇住许多人。只是这样一个讨巧的孩子,被派去保护司南谨,并且老摄政王说,就算墨子矜他自己没了命,司南谨也要活着。
我记得,当时我乔装成大夫为司南谨瞧病,墨子矜那孩子因为被先皇的人暗算受了伤,端药时打翻了药碗,耽误了司南谨的病情,被老摄政王关起来,打了个半死!
自那时候起,墨子矜便真正的狠毒了起来,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打动他的心。司南谨装傻的事,是他向老摄政王献计,说是要让弟弟好生锻炼,若要成王,就不能我学会自我保护和建立力量!老摄政王应允,处处为难司南谨,却也处处护着他,这就是为什么,司南谨活了二十几年,却一直安然无恙的原因。
而墨子矜一直计划的,就是报仇,母亲的死,父亲的不闻不问,让他恨透了司南谨。所以,当老摄政王死了,他便开始动手,他要让司南谨看似掌握住了全局,实际上缺什么也没得到,他早就控制了大司朝的全部,却不急于动手。他在等,等司南谨私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再出手!看着司南谨跪在他脚下,一败涂地!
他一直以这个为目标,一直在努力,老摄政王让他务必辅佐司南谨,他应了,也不遗余力的在做,只为后来的报复。只是后来,他突然改了主意,他开始真正的放权,开始将所有的东西抛弃,青儿你,知道为何吗?”
花语转头看着青青,一双略带风情的眼睛透着深深地爱怜。
青青后退了一步,满目惊愕,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墨子矜,曾经过得这般辛苦。
他从来都不曾对她说过这些,这让她怎么相信。
“你不信对吗?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可是放权,只是因为你说,你不喜欢那些烦扰纷争,青儿你,是不是告诉过墨子矜,说如果继续留在朝堂,你会比死了更难受?”
花语幽幽一叹,这一次没有看青青,可青青的脸色却渐渐的白了起来。
那句话,她的确说过,可墨子矜怎么会为了她······
青青摇了摇头,不想让花语再说下去,可花语只是看着白茫茫的原野,继续说着。
“那时候我回来了一次,因为得知墨子矜的死讯。我见了他,质问他为什么骗你,然后他告诉我,如果不让司南谨真正的相信他已经死了,你跟着他,就不会真正的安心。
我问过他,我说我知道青青很优秀,可你真的原意为了青青,放弃已经被你掌握的大司朝吗?
他点头,一向是主子的他郑重的向我保证,就算放弃整个天下,他也不会放弃你。
自古男儿多薄幸!我不信,问他为什么,我告诉他如果给不了青青幸福,就不要伤害她,我有让她失忆的药,可以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可他却说,不是他给你幸福,而是你,给了他幸福。他从小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会有一个人真正的爱着他,他也从来都不相信,自己可以爱上一个女人,为了她,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的东西!
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他就说他还没有彻底的摆脱,还不能给你安定,所以不会带走你。他对我发誓,说等把陆将军一行人弄的”叛变“,他就带着你离开。
当时他信誓旦旦,我也信了他,离开了中原去了西北荒漠,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大司朝已经彻底的乱了。墨子矜居然帮着司南谨,帮着那个他从小痛恨的人,你可知,为何吗?”
青青含着泪,摇着头,花语再次叹了口气,幽幽叹叹:“因为司南谨这么些年还活着,不只是老摄政王的保护,更是因为小时候未经事的司南谨,一直缠着墨子矜,给了他短暂的温暖和亲情,所以,他其实,下不了手。”
花语长长地一段话说完,舒了口气,也不看青青,慢慢的走开,而青青一个人,站在树林中,感受着凛冽的北风,脸上的泪,早已化作冰晶。
她恍然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天,他将她从水里捞起来,俊眉斜飞,邪魅无双,他抱着她颤抖的身体,轻轻地哄着她:“别怕,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给你力量!所以,不要让眼泪,带走你的力量!”
而后来,后来的后来,这个怀抱,似乎,一直抱着她。
她一直以为,墨子矜得天独厚,因为他的父亲,才能如此嚣张。
可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一直被抛弃的孩子,因为自己爱了他,所以他想牢牢地抓住,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可直到念青出事,他自知得不到原谅,居然变着法儿的待在自己身边。
这些,他从未对她讲过,只是告诉她,让她等他。
可是他,还是骗了她,不是吗?
可是,一想到他小时候那些艰难,为何她的心,疼的那么厉害!
她看到的,都是墨子矜的强大的一面,却不想,只要是人,总会有隐痛和软肋。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司南谨活了这么久还未死去,如此,似乎有些明白了!
青青仰头,抹去中的泪水,在风雪中站了很久,直到麻木了,才艰难的挪动脚步。
身子一晃,差点倒下,可一双手却突然环住了她的腰身。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他是谁。
“青青,原谅我好吗?念青还活着,其实,其实我除了易了容骗了你,也没什么太大的过错,是不是?”
墨子矜笑着,一如既往的死皮赖脸的样子。
“可是墨子矜,我恨你!”
青青抬眼,眼中含泪,哽咽道。
“我知道。所以我会努力求的你原谅,青青,我现在虽然什么都没了,不过我一定可以养活你和念青,最了不起,我带着念青和杜陵打家劫舍,翻墙越瓦,怎么也不会让你受苦!”
墨子矜笑着,将青青抱在怀里,描绘着以后生活的蓝图。
“不用了,我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青青苦笑着说着,感觉到墨子矜身体一僵,却突然抬头,温言道,“你也一样,所以,以后,不会苦了!”
说完,青青笑了笑,而墨子矜,先是一愣,后来意识到什么,猛地抱住了青青。
“青青,花语对你说什么?······你?你原谅我了?”
墨子矜不确信的问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青青不高兴。
“我娘她,什么也没说。”
青青笑了笑,靠在墨子矜的怀里,突然发现,其实一切放下,就能很温暖。
墨子矜抱着青青,紧紧地,再也不想松手。
虽然一切来得太突然,但是他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幸福了!
可是他完全忽略了不远处一双与他相似眼睛,此时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因为忽视了这双眼睛,以至于在以后的许多个日月里,他和青青的床,一直被某个小孩蛮横的占据。
以至于再到后来,他墨子矜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孩子!
十年后,皇宫内--
年轻的太子司千禹陪着母妃在院子里散步,随时大雪纷飞,只是今年的雪分外的白,让整个皇宫银装素裹,分外美丽。
天有些冷,司千禹便扶着母妃回了宫休息,回首想起该向父皇禀报前几日去江南查探旱情的事,便去了上书房,却听小公公说,父皇又一个人不带人,冒着大雪出去了。
司千禹神色一怔,也没多说,反而是摒退了下人,来到凤珍宫外,看着那驻足在宫外一身明黄的男人,黯然神伤。
墨青青的事,他已经很清楚,脑海中浮现当初他离开凤珍宫时那美得让人心醉的笑容,不由得,深深地叹息。
后位空悬着,他知道,他的父皇,在等待。
可是这一场等待,恐怕只是一场幻梦。
司千禹走开,徒留那站在凤珍宫外的司南谨孤零零的站着,任由雪花飘飞,落在他的肩上。
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一日在明月湖畔,那个身量娇小的女子,背着脚被划伤的自己,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情景,她瘦弱的脊背硌的他生疼,却让他觉得,异常的舒心。
“青青,你好漂亮!”
见面时的一句话,他发自内心,那个女子一抬眼,那双美的醉心的眸子,便让他深深地陷了进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像利用南宫玉惜那样利用她,可后来,她冷冷的说出他的无情时,他竟然有些慌了。
他告诉自己,纵然她看出来了又如何,伪装撕去了对谁都好,可心却一日比一日疼的厉害。
他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在乎她,如今心也麻木了,身边念青漂亮的宫妃数不胜数,他何必念着那个女人。
如此一想,司南谨甩袖离开,却总是忍不住回头,看看那门口,是不是有一个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等着自己回顾。
回头,却在那凤珍宫昏黄的宫灯下,一个女子一身清雅,与一个一身明黄色的男子抱在一起。
男子蹭着女子的胸口,嬉笑道:“青青,我们生个小皇子吧?”
也不知那是男子第一次问她,那女子却只是掩嘴一笑,点了点男子的额头。
“好啊!我也喜欢孩子呢!”
男子笑了,看不出虚假还是真心,反而是那女子,被那男子一把搂进怀里,笑靥如花。
如果,他在想如果--
如果当初他们有了小皇子,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