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遭遇这么一场浩劫,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何向晚昏迷不醒,一直冒冷汗冒到虚脱,虽然将影一直在帮她擦拭,皮肤还是被汗水泡得发白,模样吓人,像是在水里被打捞起来的浮尸。厢易沉也昏迷不醒,太医来来回回跑了一趟又一趟,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不过好在,二人都没有性命之忧。
绯心连夜出城,去来兮山找言寂去了,若说谁还能把厢易沉那根胳膊修好,恐怕也只有言寂了。剩下的人,何景玉,晨曦郡主,竹垣,阮琅,以及前来参加婚礼的谈安,都没有走。几个人一合计,觉得肯定是摄政王府的风水不好,才会惹出这般倒霉的事。这么一商量,干脆将何向晚厢易沉连夜装车拉到三雅居去了。
谈安和晨曦郡主都不会骑马,阮琅和竹垣便各自驾了马车载着二人往三雅居去。
竹垣在外面驾着马车,晨曦郡主从里面掀开帘子,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竹垣正把玩着手里的萆荔杖,有些出神,见她出来,说话竟然是难得的体贴:“怎么出来了,这开春的风还冷的紧,当心把你冻坏了。”
晨曦郡主道:“想不到从你嘴里还能说出一句人话,我还当你只有求人的时候才会说好话呢!”
竹垣觉得没有面子,哼了一声:“不过是怕你病了,没人照顾我们家老三媳妇儿。”
“老三?”
“折梅郎。”如今厢易沉和何向晚已经过了最凶险的情况,竹垣也心情颇好的解释道:“我们兄弟三人,每个月初都会抽一次签,按抽到的签的顺序决定谁是老大。折梅郎今年字正月开始手气就差,这个月是第二回当小弟了。”
晨曦郡主看着她,面色有些古怪:“我听人家有人按实力排的,有人按年龄排的,还有按着入伙早晚排的,你们这个,居然这么草率。”
“哪里草率,最公平公正不过了。”竹垣道:“前面有一个坡,坐稳了,当心飞出去!”
晨曦郡主道没有太在意,竹垣驾车还是挺稳当的。颇为有兴致的看着竹垣手里的萆荔:“这是什么?”
竹垣看了一眼手里的萆荔:“你说它啊!我的武器。”
“你的武器!你还会打架!”提到打架,晨曦郡主两眼放光,颇为激动。晚晚跟她说过的,习武之人,有自己专属武器的,一定是比较厉害的了。“我可以看看吗?”她很好奇,这一支比竹笛短,比竹笛粗的管子,如何当得了武器。
竹垣本来想说,习武之人的武器是不能轻易经他人之手的。但是看到晨曦郡主亮亮的眼睛,忽然就拒绝不了了。将萆荔一甩,藏在里面的八节也全部露出来,变成了一柄剑长短,然后递在晨曦郡主手里。
晨曦郡主接过来,发现比想象中重了一些,倒也拿得动。细细打量,发现最外面那一节上刻着两个大字,接着月色能看得清——萆荔。这应当是武器的名字。
再看本来藏在里面的八节,也是密密麻麻刻了字的,字太小,借着月色也看不清了:“这是什么!武功秘籍吗?”晨曦郡主第一次见这种别致的武器,有些兴奋。
竹垣有些尴尬,一向比城墙还厚的脸居然可疑的红了红:“那个……,是千字文……”
“你刻千字文做什么?”
支吾了半天,竹垣还是招了:“小时候调皮捣蛋,不肯跟先生好好读书,一本启蒙识字的千字文,背了三个月也只记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两句,第三句就背不下来了。先生觉得从来没有见过像我一样冥顽不灵的学生,就不肯教了,找我爹请辞,说自己才疏学浅交不了我。我爹气得火冒三丈,转悠了半个下午,找到一根趁手的棍子,将正在上书掏鸟的我捉回去打了个半死。后来我打制萆荔的时候,觉得它绿油油光秃秃的不好看,这一段也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心道自己和棍子确实有缘,干脆吧千字文刻在上面留个纪念。若是日后哪天有忘了,还能偷偷看上两眼。”
竹垣这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晨曦郡主早已经乐不可支,一个不留神险些从马车上栽下去。竹垣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之后两人都有些害羞,默默看了对方一眼,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马车在前面消停了,在后面跟着一直没有沉默不语的另一辆马车上终于有人开口说了这一路上的第一句话。
“你爹......,今天是不是来找你了?”谈安问了阮琅一句。当日他不过是看阮琅中秋节回不了家一个人被扔大街上可怜,就收留了他一个晚上,没有想到阮琅借着不敢见他爹的借口,在他家蹭吃蹭喝了将近四个月。等到阮琅终于被他爹在厢易沉和何向晚的婚宴上逮住了,他不免又有些担心,阮琅避他爹犹如避毒虫猛兽,他不会真的会被他爹给打死吧。
“找过了。”阮琅驾着马车,回应一句:“老头子说向我道歉,而且保证不打我。”阮琅觉得奇怪,上次他们父子见面还是势同水火,他爹就算保证也应该是保证不打死他才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谈安问,忽然有些肉痛,他山珍海味养出来的护院就这么走了,他岂不是还要耗费心力再招人。
阮琅不屑的撇撇嘴:“我回去做什么,那个家就是虎穴狼窝,除了我老子对我有那么两分真心,其他人巴不得给我寝皮食肉。好人,我若是回去了,可能连个骨头渣滓都剩不下。咱们好歹也朋友一场,又是一个能同你辩两句是非的,你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辩两句是非?谈安被气笑了,居然有人把寻衅斗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是闲的怎地,在外面东奔西走两个多月运一趟货,回来还要陪这位挑三拣四的大少爷斗嘴。“你不是还有三雅居可以住么?”
“饶了我吧!”阮琅道:“折梅郎如今已经成了婚了,我去作甚,瞪着眼看他们两口子腻歪?你堂堂一个皇商,不会连我都养不起吧?”
谈安本来也不欲与他逞口舌之快:“我们是商帮,不养闲人,你好歹也要干活才行吧!”
阮琅有些心虚的说:“我这不是给你看家护院嘛!”谈安长久不在家,他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俨然把谈家宅子当成自己的私宅了,谈家新来的下人甚至都以为他是谈公子呢。哪有这样的护院,简直就是那种准备谋财害命的黑心管家好吧。
好在谈安不与他一般见识,阮琅的家事,这几个月他也多多少少听阮琅说过一些,真把与自己脾气相投的好友丢到那种地方去,他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由着你吧。只是你爹那里,要是知道你这金贵公子给我一个商贾做看家护院的喽啰,怕是要把我脑袋拧下来。”他劝阮琅回去,只是希望他可以和他父亲缓和关系而已。
“我爹说了,以后我想做什么都由着我,他不再强加干涉。”阮琅说着,还思索道:“你说我爹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这不像是他老人家所说的话啊!”
“小姐!你醒了!”忽然传来将影惊喜的声音,众人也顾不得闲聊,纷纷前去探望。
这一方暂且无话,而另一处却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被巨石封死的峡谷外围,翎公主惴惴不安的跟在纥列图身后。她不明白,本来,她与厢易沉联姻失败,纥列图就不该留她的,不留废子,这是纥列图的规矩。“兄长......”
“此次,与你无关,把人引来,你完成的很好,可以活。”纥列图言语冷酷,并没有看她。“没有想到,化草居然有这般威力,这个女人,不可以留。”
“兄长......”
“你见过那个青楼女人了么?”
“是。”
“很好,我现在告诉你,你和她,只可以活一个。”纥列图道:“去取大安布防图,谁取回来,谁活。”
“是”翎公主应了一句。
“还有”纥列图叫住她:“那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与你相提并论,我很不满意。所以,我要你活。”
翎公主好似被什么震了一下,僵硬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才应道:“是。”她的兄长,应当是恨毒了这个家族的,但是他说,希望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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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安此人,以后要有大作用的,诸君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