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救得了她。”白御觞苍白无半分血色的薄唇微启，面具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女子，声音漠然道，“迈上奈何桥栏杆的人，已经是情毒入骨，没有人能救。”
“就算你是冥王也不可以？”离冥扬了下眉头，手中翩然一挥，一把鎏金折扇出现他手心中徐徐的在胸前摇着，扇尾的流苏旁缀着一个用深蓝色宝石雕刻而成的碧萝花，看起来很是精致。
白御觞没有回答离冥，只是转头看了眼手中的那把折扇，道，“这扇子倒是大气，上面的山水画也是画得气势磅礴，可这扇尾处怎么挂了这样一个女儿家的东西？未免也太不搭，魔尊就没有想过要换一个扇坠？”
离冥笑了下，眼睛从奈何桥上那女子身上收了回来，手指轻轻的在那扇坠的流苏旁划过，就像是抚摸着某人的头发，很舒服的感觉，“有些东西，即使用天下江山来换，我也不会给。”
这扇坠是妖子荩的一个耳环，他去妖王殿时顺手给她拿回了魔界，他并不想让妖子荩看到碧萝花，原因就是因为碧萝花只有仙界才有，唯一的那一棵就在尘灵的雪呤殿，妖子荩戴上这个耳环，当然也会很自然的想起尘灵，他不是他想看到的。
当时将这耳环拿回魔界的时候，离冥经过澜河的时候曾经生气的将这东西扔到了澜河里面，可后来突然想到这个东西是妖子荩的，即使是储存着别人的回忆，可妖子荩的依旧是妖子荩的。
于是，离冥便动用了上万魔兵在澜河水下大海捞针，不过还好，最后依旧是找到了。
白御觞自然不知道这段趣事，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东西是妖子荩的，六界之中，有谁看到过碧萝花开？又有谁整日一身蓝色装扮不离身？而能让魔尊如此上心的将这东西挂在扇坠上的，想必不是寻常人物，这样一想，那个名字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了脑海中。
“妖君？呵呵……”白御觞很是难得的笑了声，但眼睛却不看着离冥，只是看着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毒已深。”
“中毒？”离冥眉心一跳，紧张道，“什么毒？”
“情毒。”白御觞终于转过了头，指着站在奈何桥上的那女子道，“若你和妖君都是凡人，这个女子就是你们两个的下场！”
听到白御觞这样说，离冥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因为这段时间精神紧张，他的确是有些想多了，便摇了下扇子，道，“冥王这话从何说起？”
白御觞还未说话，那女子便是扑通一声跳入了忘川河中，水面无波无澜，那女子跳下去之后也只是泛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之后水面便归于平静，站在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离冥苦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冥王，早就说让你英雄救美了，你看你，现在人都消失了，想救都来不及了吧？”
白御觞听出离冥是在调侃他，便瞥了他一眼，道，“如果刚才跳下去的妖君，你还会站在这里说话么？”
离冥的摆弄着手中的扇坠，嘴角闪过邪魅的一丝笑，道，“冥王觉得呢？”
白御觞看也不看离冥，便肯定道，“就算下面是龙潭虎穴，你也一定会救她！”
“不。”离冥轻摇着折扇看着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似乎是在向谁说出一个承诺，“我不会救她！”
“嗯？”白御觞皱眉，他并不能理解离冥的这句话，“你不是喜欢妖君么？”
“喜欢也不一定就要去救。”离冥轻身一跃，落在了奈何桥上，就站在那女子刚才跳下去的地方。
白御觞愣了下，白发轻轻一扬，一个闪身便到了离冥身边，他知道离冥的话肯定是没有说完，便等着他开口。
离冥的手轻轻在女子站过的那个石柱上划过，再抬手一看，果然，手上已经有了水渍，桥栏上一定不可能会有水，这水，一定是那女子流下的泪。
看着手上的水渍，离冥愣了半晌，这才默默开口道，“刚才那女子肯定是自愿跳下去的，那女子若是妖妖，我一定不会去救！”
“为什么？”白御觞更是不解，看着桥下的一池死水失神，“若是净莲，我一定拼死去救！”
离冥苦笑，从衣袖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道，“那是因为你喜欢的净莲并没有喜欢上别人！”
白御觞愣了下，面具下的嘴唇扬了下，“是，莲儿不会喜欢别人。”
离冥将手擦干净之后将手绢从桥上扔了下去，看着那手绢在空中翻飞，眼神中竟露出了一点凄然的痕迹，“若是妖妖从这上面跳下去，一定是为了你的师弟尘灵，肯定是她自愿，若是救她我也无能为力，所以……我会选择和她一起跳下去！”
“一起……跳下去……”离冥说话间那手帕已经落在了水面上，只是瞬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白御觞拢了下满头的银发，道，“这样也好，若是不能圆满的在一起，那在一起沉沦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离冥再次拍了下白御觞的肩膀以示安慰，道，“现在事情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又何必在这里伤神，想想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做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这次离冥拍上白御觞肩膀的时候，白御觞并没有排斥，只是叹了口气，道，“莲儿的灵魂已经散了，苏小小又和她命格相同，若是想救回净莲，苏小小是肯定要消失的，若是保住苏小小，那莲儿……”
离冥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瞬间慎重了起来，“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九天谱上的事情。”
“九天谱……”白御觞转过了身，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道，“你想说什么。”
离冥很是狡黠的笑了下，手中的折扇悠闲的摇着，“若是我没有猜错，最近你们冥天谱上的预言也应该出现了吧？让我想想，上面的预言会是什么呢？嗯……”
白御觞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们魔界的魔天谱上可是说了，让魔界联合冥界护仙界，那冥天谱上应该也是不差的……”离冥手中的折扇摇得愈发欢快，“不知冥王究竟作何想法？”
妖天谱已经失传多年，在动乱中恐怕早已损毁，现在若是能拉到冥界作为同盟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冥界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
虽然现在有净莲仙子的身体作为把柄和要挟，料想白御觞也不敢做出什么，但白御觞也不是傻子，看妖子荩对苏小小的感情，这条路便是行不通了。
净莲的身体一旦损毁，受伤害的依旧是苏小小，妖子荩肯定是不情愿的。
“你是想问我妖魔两界和仙佛二界万一开战，我会站在哪一边？”白御觞一口道破离冥的心思，“你的意思我很清楚，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吧，不用拐弯抹角！”
离冥尴尬的摸了下鼻子，道，“冥王还是先将这个问题回答一下吧。”
白御觞看着远处的望乡台失神，“我还是以前的说法，若是你们开战，我会保持中立，但是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毁了瑶池，不然……”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没必要再解释了，到今为止，白御觞的回答依旧没有变过，瑶池中留下是他和净莲的美好回忆，在整个仙界，给他留下美好回忆的，也只剩下了这一个地方。
这离冥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算是白问，便只好摆了摆手，道，“希望冥王能说话算数，到时间真的是不会插手。”
这次白御觞倒没有回答离冥，看着一个个饮过孟婆汤魂魄走向望乡台，又哭又笑的疯癫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无论是仙界做了什么，那里依旧是他的故乡啊，仙界人虽然可恨，但是他在那里生活了数千年的地方却并没有什么错，如今他能说出这番话，大多数也是被逼的。
若不是仙界的天规太过于苛刻，若不是那些迂腐的仙界众人太过分，他又何至于此？！
看白御觞是真的无事，离冥便也放了心，摇着折扇很是儒雅的开口，“你以后若是想看你的莲儿了，就来妖王殿吧，想必妖界结界也难不过你，妖妖是不会拒绝的。”
“嗯。”白御觞轻轻的应了一声代表自己听到了，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顺着奈何桥一路走着。
离冥也不再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白御觞也算是个可怜人。
……
这忘川河下的密室里想必是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爽朗的笑声了。
苏小小看出了妖子荩心情并不是很好，便一直讲笑话给她听。
这么些年以来，从没有人对自己这样随和，妖子荩笑点也变得格外低，被苏小小的两句话逗得笑的眼泪都要从眼眶里迸发出来。
而苏小小没有想到，她的一片好意的结果就是让内伤未好的妖子荩笑的一直吐血，不一会儿，妖子荩的袖口便被鲜血浸湿了。
苏小小被吓得不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害怕妖子荩看到了伤心，所以一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妖子荩再次抹去嘴角的血迹，道，“小小不要怕，姐姐一会儿就会好的，一会儿就好。”
“子荩姐姐！”苏小小终于吓得大哭，从炎水玉上坐起来搂住妖子荩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哭的很是伤心。
妖子荩忍不住苦笑，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