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眼睛从五千年前就落下了这个毛病,看过不少神医却依旧是没办法医治,传说鲛灵珠有那种奇效,离冥便冒着那样大的危险去给她取来了鲛灵珠,可效果依旧不大。
如今月泤弦却说他能治,这让妖子荩微微有些惊喜却并不感觉奇怪,他的医术她是见识过的。
当初她受骨鞭之刑,满身的疤痕都被他尽数除去,这一件事,足以说明他的医术精湛。
妖子荩伸手,让那朱红色的蔻丹指甲在眼前划过,然后眼睛睁的大大的,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光泽,最后却只能看到那几团朱红色的痕迹在眼前流转。
想看到的却是无能为力,什么也看不到。
眼前朦朦胧胧的像是挂上了一层白色纱幔,任何东西落在眼中只剩下了一个仿佛随时都能消融的轮廓。
过了会儿,妖子荩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是仙,她是妖,正邪不两立,若说只是因为他是离冥朋友的这个原因,也实在是太牵强了些。
他这样对她,若是被仙界中人发现,恐怕会被治罪,妖子荩想知道的,就是月泤弦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用心,冒着这个危险也要来帮助她?
其实也并非妖子荩多疑,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自然还是谨慎一些最好。
听到妖子荩这样问,月泤弦也只是浅笑,拱手道,“在下奉天帝之命前来给君上送来瑶池仙会的请帖,若君上到时并未前去,那就是在下失职,所以在下斗胆,在医好君上眼睛之后,要君上一个承诺。”
妖子荩将袖中的鲛灵珠拿出握在手中把玩着,道,“让我去参加群仙宴是么?”
月泤弦拱手,脸上带着能相融于阳光的笑意,道,“君上果然聪慧。”
虽不知道霂风这次邀请众人一起参加瑶池仙会是什么意思,但是料想他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再加上近年长日无聊,去看看也是无妨。
“你的条件并不过分。”妖子荩略一沉吟,道,“但我眼睛的毛病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曾经也有无数神医瞧过,但却还是没有任何起色,你又哪儿来的自信说一定能治好我?”
妖子荩的话一针见血,她不是不信任月泤弦,而是经过了千百年的医治,她眼睛的问题她是再清楚不过,想彻底治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月泤弦应该也不是神医之类的,但他却只是看看就说能医好她,这的确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月泤弦向前一步,微微恭身,语气极为谦卑,道,“能和君上看病的一定是不次于在下的神医,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君上怕是没有让仙界的医士诊治过吧?”
妖子荩点头,仙界和妖界一向不和,她自然不愿意让找仙界人给她治病,这一点,月泤弦也能猜的到。
月泤弦看妖子荩神态,眼睛从她手中的那颗鲛灵珠之上划过,道,“若君上不介意,那在下现在就要为君上诊治了,冒犯之处,还请君上不要介怀。”
犹豫了下,妖子荩缓缓点头,不管月泤弦能不能医好,试上一试想来也应该无妨。
看妖子荩点头,月泤弦微微放了心,步子轻盈的踏上了铺着厚厚绒毯的台阶,青衣的衣摆轻轻的在上面拂过,竟是一点声音也无。
因长年接触各种药材,月泤弦身上有一股特殊的药香,就在他跨上台阶的那一刻,妖子荩便已经闻到。
让她意外的是,这种药香却并不难闻,很是清新,闻的久了,仿佛还有些上瘾的意思。
月泤弦走动时衣角缓缓浮动,带起的风将王位两旁的帷幔扬起了一个弧度,上面用蓝色丝线绣成的梅花恍若要迎风而起,格外逼真清雅。
妖子荩站在王位旁,双手拢在花纹繁复的袖间,借着鲛灵珠微弱的灵力,她能看到月泤弦那个淡青色的身影,虽然也只是一个轮廓。
月泤弦的眼睛扫了下妖子荩手中拿着的鲛灵珠,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就像是吃了一颗小小的黄连,那苦至心头的味道悄悄从舌尖化开,连味蕾都是麻木的。
他知道,那颗鲛灵珠是离冥冒着很大的危险给妖子荩从深海取来的。
鲛人是怎样的凶狠他也是知道的,可离冥为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眼睛,竟会这般不顾一切,不要说是自身安危,恐怕那时要以他的命来换妖子荩的眼睛他也是愿意的。
当然,这些也只是月泤弦的猜测,离冥对妖子荩的情意到底是怎样他不想深看,也不敢深看,因为到最后,伤的依旧是自己的心。
目光刻意的避开那颗散发着淡淡腥气的鲛灵珠,月泤弦站到了妖子荩面前,道,“君上可将鲛灵珠放下,这鲛灵珠的灵力会影响在下的判断。”
“嗯。”妖子荩点头,将鲛灵珠交给月泤弦,手上有些颤抖。
鲛灵珠离体的那一刻,妖子荩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中,满目的黑就像是没有星星的夜晚,又像是……像是梦中尘灵持剑相逼的那个地点……
妖子荩皱了下眉头,手指蜷的紧紧的,徒劳的睁着眼睛。
月泤弦拿着那颗还散发着温度的鲛灵珠,看了眼妖子荩,道,“君上不用紧张……”
说罢扶着妖子荩在王位上坐下,用一根银丝系在妖子荩手腕处,纤细的手指搭在那根银丝之上,闭目感受着妖子荩的脉搏。
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妖子荩镇定了下来,感受到月泤弦在她手上系了什么东西,不觉有些蹙眉,“你在做什么?”
月泤弦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君上有所不知,这是悬丝诊脉……君上不要动,马上就好。”
听月泤弦这么说,妖子荩便也笑了下,放下些许警惕,故作轻松笑道,“原是我孤陋寡闻了,还以为你在我手上系的是什么连接姻缘的红线呢。”
“君上说笑了。”月泤弦手指轻巧的在那根银丝上动了两下,脸色微红道,“在仙界,掌管人界姻缘的是月老呢,君上是妖界之主,姻缘不是天定,怕是红线也没有用呢。”
说这话时,月泤弦脸上流露出一种羞赦的小女儿情态,脸上铺上了如彩霞一般的红色,耳垂上红的几乎能渗出血来。
还好妖子荩看不见,不然定会起疑心。
其实这话倒是没什么,但若是和月泤弦现在的这颗心连接起来,倒变成了一厢情愿的痴情,这样的事,无论让哪个女子亲口说出来,定也是一样的脸红。
她喜欢的人是离冥,也是一界之主,姻缘不是天定,就算她手中有着一把红线,也无法将两个人绑到一起。
不仅是因为中间隔了一个妖子荩,还有他们两个的身份,终究是不可能的。
一直以来,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奢望。
月泤弦苦笑,收回心思不再多想,仔细的给妖子荩诊脉。
妖子荩还没有从月泤弦刚才的那段话中回过神来,她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总觉得刚才月泤弦说的这段话怪怪的,根本就不像是那个从容淡雅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过了片刻,月泤弦轻轻的吸了口气,长眉微蹙,直接撤了那根银丝紧握住妖子荩的手腕感受着她的脉搏。
妖子荩皱眉,大而无神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疑惑,伸手摸索着将长袖挽起一些,道,“有什么问题么?”
月泤弦没有立刻回答妖子荩的问题,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嘴唇紧抿,就连额头上都有了一滴滴的汗珠滑落。
过了片刻,月泤弦才松开妖子荩的手腕,右手抬起用衣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左手翩然一旋,两根三寸长的银针泛着微亮的光出现在他手中,“在下要使用银针刺穴之术,君上忍着些疼……”
妖子荩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听月泤弦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也不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月泤弦鼻尖上有着像针孔一般的汗珠,那样细密的一层,说出了他现在的紧张。
拿起一根银针,月泤弦将妖子荩的衣袖拢上去一半,手中运起真气,将那支银针合着手上的真气扎在了距离妖子荩手腕两寸之上的小臂上。
三寸长的银针扎进小臂里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妖子荩只是觉得小臂上的肌肉缩了下,然后就没了感觉。
的确,想来也是,当时尘灵的那一剑她都受了,这样的小伤小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月泤弦紧紧的盯着妖子荩的小臂,轻轻的旋转着那根银针,另一只手按在她手腕处,一缕犹如白雾一般的真气轻轻扶摇直上,停留在那根银针周围的皮肤上。
这些白色的雾气是月泤弦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培养出来的雪蚕蛊。
因为妖子荩和月泤弦仙妖有别,月泤弦的真气并不能直接进入妖子荩体内,所以要借用雪蚕蛊将月泤弦的真气顺着银针移进去一些。
月泤弦一手掐着妖子荩皓腕上的脉搏,一手将雪蚕蛊注入到妖子荩体内,道,“君上运气试试看。”
妖子荩略微有些犹豫,她眼睛出现这种问题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身体内的妖气紊乱,顺着全身血脉流动时遮住了视线,她这时候是万万不可使用妖力的,否则她眼睛的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感受着在自己小臂上流转的真气,妖子荩定了定神,觉得月泤弦应该是没有理由害她的,便也放了心,一手用力运起体内的妖力。
月泤弦看着妖子荩,双唇紧抿,捏着银针的那只手心中全是汗渍。
片刻后,妖子荩愣住,“怎么会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