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当你出生的那天,整片海洋都在低语着这个名字……”
“所以,我为什么要叫‘阿鲤’?”浑身红色鳞片的小鲤鱼眨巴着眼睛问道。
鳞片颜色更深邃,而且体型比他要大至少三倍的鲤鱼翻了个白眼。
“你是鲤鱼,不叫‘阿鲤’还能叫什么?”
“难道叫你‘阿鱼’?这不是无法彰显出咱们鲤鱼的身份吗?”
“我们鲤鱼还有什么身份吗?”阿鲤愣了愣。
“当然!”父亲激动的说道。
“你要记住,咱们鲤鱼是高贵的,像其他的什么大头鱼、草鱼什么的,那些无论是从身材还是容貌还是说地位,可都远远跟我们没法比!”
阿鲤看着鱼头鱼脑的父亲,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父亲老是说自己当年是“鱼中的一枝花”,但是为什么我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和其他鲤鱼有啥区别呢?
难道说我就是传说中的“脸盲”?
“没错,孩子,以后你讨老婆的时候也要注意,像草鱼一样那种鱼,可绝对不能进咱们鲤家的门。”体型娇小一些的母亲接道。
“啊这……”阿鲤愣住了。
我这才刚一岁,怎么就说起讨老婆了?
“一岁怎么了?一岁已经不小了。”母亲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妈我两岁的时候都有你了。”
也就是说我妈现在其实才四……还不到四岁?
可真刑!
阿鲤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妇道人家懂什么!”父亲却是吐出一连串的泡泡,那张鱼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份不屑。
“看我们家儿子的这容貌,比起我年轻的时候也就只是差了一点,还有他这一身亮丽的鳞片……那些土腥味太重的鱼就连靠近他身边三寸可能都会感觉到惭愧吧。”
“我儿子,日后的妻子一定是最漂亮的鲤鱼,不,或许就连高贵的孔雀鱼都会倾心我儿子!”父亲激昂的说道。
原来鱼类之间还有一条鄙视链的吗?
阿鲤在心里吐槽之余,却是有些奇怪,自己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名词的。
同时,他还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和孔雀鱼?不会有生殖隔离吗?”
然后,迎接他的,是父母那困惑的表情。
“生殖隔离?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围着阿鲤转了一圈,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阿鲤有些想挠头。
嗯,不对啊,我是鱼啊,怎么挠头?
母亲的尾巴突然扫了一下旁边的石壁。
“说起来,我都差点忘记了。”母亲恍然道。
“儿子,当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爸就觉得你不简单。”
“哦,没错,没错!”父亲也是疯狂的点着头。
“当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知道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阿鲤一脸的茫然,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你开口大喊……”
“我掉落了三十分钟!“
“蛤?”阿鲤一脸懵比。
我说过这种话?这是什么意思?等等,我一出生就会说话的吗?
脑海中浓浓的疑惑涌现,但是同时,却也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袭来。
好像一直有种失重感始终跟随着自己一般。
“当时我就知道,此子恐怖如斯,若非自己孩子,否则断不可留。”父亲侃侃而谈。
不是,您是不是还要桀桀桀几声啊?
随后,他深情的说道:“总有一天,我的生命将抵达终点,而你,将加冕为王!”
“啊是是是。”阿鲤总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自己父亲的脑回路。
怎么就那么尬呢?
这样想着,阿鲤一摆一摆自己的小尾巴,就往洞穴外游去。
“记得饭点回来吃饭!”母亲在身后喊道。
阿鲤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以作回应。
有些漫无目的的游荡在附近的水域之中。
不知道该去哪,不知道该做什么……
阿鲤总感觉自己和这个地方,和这里的鱼,包括自己的父母,格格不入。
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这么想着。
他四周看去,尽是一望无际的水域。
低下头,看到的,是越往下便越是漆黑的海水。
那深邃的黑,就宛如冥府……
不,像是地狱。
最后,他抬起头。
然后,便看到了颜色逐渐变浅的水色,以及那一道道略显刺眼的……
“光?“他小声呢喃道。
然后,不由自主的,他朝着光明游去。
上浮,上浮,向着光明。
尾鳍摆动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了最快,初生的身体在这少有的剧烈运动之下已然不堪重负,但是,他却浑然不觉。
哪怕越发明亮的光明已经将他习惯黑暗海底的眼眸灼伤,尽管视线已然模湖,但是,他却仍然如同不知疲绝一般的向上。
最后,一跃而起。
浪花四溅而开,自出生开始,一直生活在幽暗海底的阿鲤,这一刻,将全身都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鲜亮的鳞片在超负荷的上浮中已然有了不少脱落,甚至露出了其下微微泛白的血肉。
略显炽热的阳光给他的,除了温暖外,更多的是灼烧的疼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遍体鳞伤,他却是如此的喜悦。
欣喜若狂。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才对!
我本就应该生活在阳光之下!
他兴奋的大声吼叫。
但是,欢乐的时光是短暂的。
很快,他就再度落入了冰冷幽深的海水中。
他挣扎着,想要再度一跃而起。
想要再见光明。
可是,却只能无力的向着更深的水下飘落。
被灼烧的双眼甚至已经暂时失明。
眼前只是朦胧的一片。
但是,仍然能感觉到,光明的远去。
他想起了落入水面前,自己视线中最后模湖看到的东西。
遥远的天际,那道通往天际的长瀑。
那激荡而起的水声,现在依然回荡于他的心中。
就像是俄刻阿诺斯的海潮声。
“真好啊……“他这样想着。
然后,闭上了双眼。
……
洛阳社保局。
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男人突兀的出现在了门口。
原本还在发呆的洛平旸瞬间一惊,随即,快步迎了上去。
“罗素校长!“他恭敬地说道,低垂的眼眸难掩惊讶。
“没想到是您亲自前来。“
“东夏的驳吗?”罗素端详着洛平旸,目光中带着欣赏。
“打算什么时候进阶梼杌?”
洛平旸苦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惭愧。
“再过几年吧。”他叹息道。
“天赋不够,剩下的只能靠水磨工夫去填了。”
“是吗。”罗素微微颔首。
在洛平旸身侧,叶雪涯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天赋不够?开什么玩笑!
分明是自己摆烂偷懒,不愿意上进。
作为东夏四阶之中最擅战的‘驳’,要晋阶的更是以凶狠出名的‘梼杌’“,竟然还缩在现境,说什么地狱太远不想去,边境太近没意思……
也难怪玄鸟每次见你的时候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还没被“先用右脚进门”这个理由罚够是吧?
“过谦了,陈女士对你的评价可是不低啊!”罗素点了点拐杖,轻笑一声。
“陈女士吗?”洛平旸有些怀念的说道。
“当初在边境真是承蒙她照顾了啊!”
那一次,若非遇到了正好开着阿努比斯出来兜风的陈女士,那么他可能真的要交待在那破地方了。
东夏的“四凶“吗?罗素看着洛平旸,思绪飘散。
穷奇已经在一年前进阶成功,梼杌的继承人也已经有了,看他的源质积累,估计也就这几年了。
还剩下混沌和饕餮……
不,以玄鸟的性格,恐怕这两者至少也已经有一位已经出现了吧?
自绝天地通之后,东夏繁荣愈甚啊……
回过神,罗素看向了叶雪涯。
“这位是……“罗素好奇的问道。
“燕京叶雪涯。“叶雪涯自我介绍道。
“哦?那位东夏的新星吗?“罗素有些惊讶的说道,显然是听说过叶雪涯的名字。
“东夏人杰辈出啊!“罗素感叹。
“您过誉了。“叶雪涯微笑。
“你,还有听说前不久刚刚加冕的那位‘白帝子’……十二岁的受加冕者啊!可实在是骇人听闻啊!“罗素啧啧称奇。
“哈哈,小白的事情也只有老头和褚叔才清楚,我们可都说不上来。“叶雪涯打了个哈哈。
罗素笑了一下也没有深究。
“相比起来,我们象牙之塔就没那么多英才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罗素这一脸的惋惜,洛平旸和叶雪涯都是心下微突。
事情有点不对劲。
“罗素校长过誉了,众所周知,象牙之塔乃是学术界的巨擎,能与之媲美者实在寥寥。”洛平旸谨慎的说道。
“我记得,象牙之塔已经力压罗马帝国大学,连续七年占据第一大学的位置了吧。”
“是啊!相比起来,我们稷下虽然这几年有所发展,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第四罢了。”叶雪涯也是帮腔道。
罗素却还是愁眉苦脸。
“学术上暂且另说,但是就升华者这一块却是一言难尽啊!“
罗素一时间就像是忘记了自己的来意一般,对着两个后辈大吐苦水。
“你们东夏家大业大,东夏谱系人杰辈出,上面有一个最年轻的天敌诸海顶着,下面有一位史上最年轻的受加冕者白帝子,更甚至像雪涯你这样的社保局后起之秀。“
老人捶足顿胸,难掩痛心疾首。
“可我们天国谱系呢?人才凋零啊!最年轻的天才竟然是艾萨克!但是艾萨克也已经九十好几了啊!”
“啊……这……”洛平旸擦着头上的汗水,笑容勉强。
这老王八该不会是想……
“唉,这不,听说这些多年啊,难得有人竟然进行‘龙门’试炼,我还特意亲自跑一趟!”罗素突然话音一转,有些突兀的
洛平旸和叶雪涯对视一眼,都是心下一凛。
破桉了!
这老王八亲自跑来,果然是为了挖人!
竟然有人敢挖他们东夏的墙角?
“咳咳,我记得,李维清似乎是稷下的学生。”洛平旸不动声色的说道。
宣示主权!
“稷下啊!说起来,在半年前的学术峰会上我才刚和守静校长见了一面。”罗素不以为意。
这老王八……
洛平旸心下暗骂一声。
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结果这老王八竟然还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果然是王八吃秤砣,这是铁了心啊!
也就在他明里暗里试探着罗素的时候,叶雪涯却是更加干脆。
背在身后的手疯狂的敲打着手机。
“老头子快来人啊!我们要被偷家了!”
就在这一路气氛有些诡异的明争暗斗中,三人回到了来到了管控室的门口。
然后,罗素愣住了。
饶是以罗素的见识,看到这一幕都是忍不住嘴巴微张。
“这是……东夏新式的欢迎方式吗?”他斟酌着言辞。
“小东西整的还挺别致……”
是他太久没来东夏,所以跟不上潮流了吗?
一个男人。
头顶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是个蹩脚的外行”。
一脸的生无可恋,同时嘴里还被塞进了一个粉色的球。
无法闭合的嘴里一滩的哈濑子顺着嘴角流下。
在一顿足以列入教科书般的“绳艺”捆绑之下,就大大方方的被放置在了管控室的门口。
仍所有路过的人围观。
“哦!”叶雪涯倒是摸着下巴看着何凯嘴里的那个粉色小球,同时戏谑的打量着洛平旸。
原来你好这口啊!
洛平旸在茫然和惊恐之后,脸上铁青一片。
他怒视一旁的保安。
怎么搞的,为什么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放在这里!
保安一脸的无辜。
这不是你说的,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吗?
那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我觉得您可能会喜欢......
洛平旸面色抽搐,隐晦的挥了挥手。
还不把他拖下去!
见鬼!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洛平旸勉强笑了笑,对着罗素干声道:“抱歉,让您见笑了,属下玩闹……”
“我懂我懂。”罗素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理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没什么可遮掩的,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社保局的企业文化?”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说啊!
洛平旸一脸灰败。
他感觉待会罗素走后,自己的风评恐怕会一落千丈吧。
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风评就是了。
回到管控室,为了回避那些悲伤的话题,他当即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技术部的成员们面面相觑,最后派一个人递过了一份厚厚的资料。
“这是这段时间的观察数据。“戴着眼睛的妹子小声说道。
洛平旸瞥了他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小把戏。
以为派一个女孩子过来就不会挨骂?
哼,可笑!
自然的接过了资料,然后平静的点了点头,凝神细看。
很快,他抬起头,一脸从容。
然后,低下头,悄然在妹子耳边问道:“这都是什么玩意?”
“观察数据。”
“这些都代表着什么?”
“不知道。”妹子摊手。
“不知道你给我这些?”洛平旸看着那一连串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就完全不明白的字眼就头疼。
妹子也是无奈。
这也是其他人派她来递资料的原因。
在说明书缺失大半的情况下,他们缺乏对于这些专业数据的分析认知。
不过,好在,现场还是有着真正的“专业人士“的。
“噢,看样子才刚进行不久啊!“罗素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洛平旸身边。
侧着脑袋端详着那一份资料。
洛平旸精神一振,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罗素。
然后眼巴巴的等着罗素解释。
罗素在快速的翻阅了一部分资料后,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让洛平旸也无从得知结果好坏。
“能否借用一下仪器?“罗素突然问道。
“请便!“洛平旸立刻说道。
罗素微微点头,就来到了原本何凯的位置。
小心的卷起了袖子,露出下面那虽然年岁过百却依旧结实的肌肉。
手指如同蝴蝶起舞般,富有节奏且快速的在键盘上跃击着。
一列列只有理想国成员才能看懂的机密信息在眼中闪过。
也让他完全掌握了李维清现在试炼的情况。
眼中也不由浮现出了一丝讶异。
“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发现了吗?“他轻声说道。
“该说不愧是李心清的曾孙吗?“
所以,最终,这次事件到底是一个虎头蛇尾的”意外“,亦或者说是命中注定的”天选“呢?
此刻,在命运三女神的纺车前,智慧之神......
不,谎言与火之王,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