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还是死了?
叮叮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在哪里?成默默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却只有黑暗这种单调的色彩。这便是地狱的景象吗?阴冷的气息不断从身下渗入身体,很冷。原来死亡竟是这种感觉。眼珠四下转动,什么也看不到。脖子僵直的疼痛,却无法转动。试着抬抬手,连根手指都无法轻易动弹。体内却有股极为炽烈的气流冲击,似要生生将身体涨裂。每个死去的人都是这样痛苦吗?既然死了为何还要这样痛苦?舌头舔舔干裂的唇,没有丝毫的知觉。
“你醒了吗?”
很轻很低很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声音中似带着活着的气息。
谁?是谁在说话?成默默想发声,嗓子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感觉到身体被很粗鲁地拉动,冰冷的液体滴在唇上流入口中。世上再也没有能比此刻更甘甜的液体了。
木舒云靠在凸凹不平的山壁上喘气。没想到移动一个人竟是这样费力。刚才连自己都怀疑那比蚊声更细的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吗?不见天日的几日里,只有这岩壁上滴下的水维持生命。而这样还能维持多久?
若说为何会沦落到如此悲惨实则应该追溯到碰到成墨开始。碰到成墨就是他木舒云最倒霉的事情,那天鬼使神差地背起成墨就活该他更倒霉。一路奔逃,胸前生受了一掌,腿上还中了毒镖。他何曾这样狼狈过!还好他自小是药里泡大的,否则当时就呜呼哀哉了。好不容易逃出了魔教的手掌,却又荒不择路自己跳到了灾祸里。
他面临的所有的灾难里都有个成墨的存在。恨啊!最恨当然一时好心。他何时这样好心过!
那日,狼狈逃到某处山林,腿上的伤都没有来得及包扎,突然窜出几个人来说是私自进了他们的地盘,诬赖定是要偷他们的宝贝。他们哪只眼睛看到他像是偷东西的贼?再则,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偷东西,有这种事情吗?他们的眼睛不仅有问题,脑袋也有问题。若是平日,那样几个小喽啰根本不放在眼里,哪里会低声下气地向他们解释求情。结果那几个瞎了眼的东西不由分说将他们扔到这个黑黢黢的地牢里。若不是他当时受了伤,又逃的筋疲力尽哪里会任由他们摆布。所有的不幸都赶在一起了。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将身上宝贵的药丸搜走,否则早就命悬一线了。不过,现在和命悬一线有何区别?
地牢很深,四面皆是凸出的岩石,显然是由山洞直接改建而成的。地牢里又冷又阴,刚进来时,腐味刺鼻难闻,地上零乱的人骨与腐尸怵目惊心。木舒云抱着侥幸的心理找过出口,可是只找到一处仅容全身贴地爬行的小洞。爬了一段,突然想到要是能出去又岂会将他们关进来,出口自然只可能有一处。若非如此何必当作地牢来使用?唯一的出口处由粗大的铁链锁着,即使木舒云完好无伤之时也不能够将那样粗的铁链拧断,何况现在重伤待死。
果断放弃逃跑计划。
山中不知岁月!木舒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比一生还要漫长。 即使身上所带之药可以延几日命,也不过是多撑几日 ,他们两个早晚得变尸体了。就像这里的尸骨一样。
现在身侧便有一颗头颅,虽然看不到蛆虫,却意外地能明显感觉到。手在无意间碰到头颅时那种粘粘的恶心感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掉。那分明是没有腐烂的肉,腐肉之上必有依附其生存的蛆虫。也许不久之后,他便是虫子的重要食材。
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活着真是奇迹。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拉拉身边的人,若是不去拉便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慢慢等死。
“成墨,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声音喑哑。服了三粒天下人都向往的起死回生之灵药凝心雪魄都没有醒来,定然是不可能活下去了。可现在只有偶尔说话才能稍稍排解将要悲惨死在这里的悲苦之情。
成默默迷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很温柔的声音。晕迷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回想起来。心中竟极为惊喜,昏迷前最后一刻是真的吗?他真的来了吗?现在说话的便是他吗?想伸出手去抓,手却重似千斤。想张嘴说话,喉咙又干又痛无法发声。身边的各种声音在耳中不断放大,只能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温柔地说话却听不清楚,越是拼命想听清楚就觉得那个声音越是遥远。
木舒云又自言自语道:“下辈子都要给我当牛做马。”
“嗯。”不懈努力之后发出模糊的声音。
她醒了!木舒云苦笑,醒来不过多受些苦罢了,何苦要醒来呢?
叮叮咚咚的铁链声。
一片光亮射入漆黑的地牢,慢慢向最深处移动。来人不止一人,其中一人的脚步轻而稳,是高手。没想到还会有高手到这里来。杀或放,当然用不着高手,他们所来究竟为何事?
木舒云闭上眼睛,长久没有见光的双眼居然无法直视这突来的光。
光亮中,一切突然变得很静,原本清晰的滴水声显得分外的突兀。两个憔悴面无血色如同死尸般的人也分外显眼起来。
待适应了这光,木舒云有有些无法相信眼前面色阴鸷之人竟然就是向来温文尔雅的怀江楼楼主江岳。没想到竟然是到了他的地盘,早知如此或许不会受这许多的苦楚。可江岳为何满脸阴云,他在为何事不快?
“原来是舒云,你受苦了。”
江岳双手背在身后,不远不近地站着。火把闪动的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来者不善。木舒云猛烈地咳嗽几声,装这几下咳嗽真是用了不少的力气,后来手捂着胸倒真是因为装咳嗽引动了胸口的伤势。瞥眼间,一只蛆虫爬上成默默的手,难道对于虫子来说她已经死了吗?
江岳鼻子冷哼,若不是天下武林中没有人会主动得罪木家谷,向木家谷讨公道何其之难,早将木舒云收拾了。
三年前,江岳之子在木家谷看病时不幸去世,他悲痛欲绝之时,儿子的尸体却又在木家谷失踪了。而正是眼前之人,竟然谎称儿子被世外高人所救并且带走学艺。真是弥天大谎。他明明确认过探过爱子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定然是为了木家谷的名声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这份深仇大恨,岂是可以轻易放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