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干尸,其实更像是在一瞬间加快了人体的衰老和退化。
转瞬之间,潘老已经形若枯槁,须发皆白。
忽然,他喉咙里如风箱般,呼噜噜的捯了几口气,这人就彻底没了动静。
而在潘老身前,一团浑浊的灵气急旋,翻滚着,聚拢起来,又猛地钻回了他体内。
顿时潘老那具形容可怖的尸体就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可他已经不是原来那老头儿了,这尸身上快速的生出了细密的毛发,颚骨凸变,利齿外呲,那一双枯槁似的老手也瞬间骨节胀大,生出了锋利的兽甲。
尸身兽化。
这让我立时就想到了,我租住那院子里,东厢之中出现的妖尸。
“那尸体是被‘狐仙’上身了?”我反应过来,侧头问方之镜。
方之镜看着那边却是没作声。
“你是白祭司的传人,有趣。”方念休如此说着,忽然起身,将地上那一沓厚厚的符纸都拿了起来。
看到眼前这怪异的一幕,他似乎并不觉得有何稀奇。
文乐乐反倒是愣了下,问道,“什么白祭司?”
方念休观察着那兽化的尸身,说,“不知道白祭司,兴北村总听说过吧?那个村子就是萨满教分化出的一支祭司族群,白祭司是兴北村的先祖。”
“白祭司?你说的是长白天山的仙家,白锦,锦上仙吧?”文乐乐蹙眉,很是狐疑的问了句。
方念休闻言,瞧了他一眼,才摇头说,“非也,白祭司并非白姓,而是古萨满教派之中的职位称号,与其相应的,还有黑祭司,大祭司。”
“什么黑的白的,老子只信锦上仙,信长白天山的狐仙娘娘!”
文乐乐一听对方说那‘白祭司’并不是长白山上的‘狐仙’,他立时就有些不耐烦了,想也不想的回了句,又说,“什么狗屁祭司,怕不是你临时编出来的?”
“编出来的?”方念休侧目,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拽开衣领,将左肩露出来,给他看,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纹身?”文乐乐顿时一惊。
“你说呢?”方念休不在意的回了句,又将衣领整理好,把左肩上那半个赤红色的图腾纹身遮挡了起来。
是那种请仙图腾,却也有所不同。
文乐乐身上的半个图腾纹身,我见过,那图腾是青色的,而方念休身上的半个图腾,是红色的。
这图腾纹身,不是传女不传男吗?
文乐乐那纹身,有可能是不甘心,自己纹的,后来发现不行,所以就只纹了一半,这方念休身上的纹身,又是怎么回事?
我狐疑着,问方之镜,“你之前在他身上,也见过那纹身?”
方之镜像是在想什么事,心不在焉的摇了下头,才说,“师父管得严,我没见过他赤膊儿的样子,但那个和他一起来方家的古怪尸体,身上有这种纹身,也是半个。”
我追问,“所以你早就怀疑方念休是兴北村遗民?”
方之镜看向我,低声道,“他身上古怪的事,多得很,值得怀疑。”
话虽如此,可就算是兴北村的遗民,又怎么了?方之镜为何对兴北村的后人,抱有如此之大的敌意?
只因为他们自称是‘狐仙后人’?因为方之镜厌恶那些灵物?
还是说,他厌恶的其实是方念休?
我思索着,那边的文乐乐忽然哼了声,不屑道,“有纹身又怎么了?别以为你也是兴北村的后人,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如此说着,文乐乐掀开潘老腰侧的衣襟,给方念休看。
在我和方之镜藏身的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潘老那腰侧的。
不过,听文乐乐那语气,猜也知道了,这姓潘的老头儿,身上八成也有个这样的纹身,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兴北村遗民,所以平白无故的就这样被文乐乐利用,当做祭品,献给了所谓的‘胡仙’。
这里说的胡仙,并不是那个长白山的锦上仙。
而是和潘老结下灵契,受他供奉的出马堂‘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