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周海洋两道犀利的目光直视着方小媛：“你知道么，华宇集团成立的时候，我是第一任总裁助理，最年轻的总裁办公会成员！

你不知道吧，因为那时候你还是个高中生！”说完拔腿径自就朝前走。

方小媛紧赶几步撵上前说道：“看来你对当年离开华宇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怀恨在心。

海洋，我明白你对华宇一直有感情，不管这个感情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你才会持续关注。

但我爸退不退，绝非你认为的那么简单，包括那个年度人物评选，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周海洋不说话，闷头继续走着，但步子慢了下来。

……

方小媛接着说道：“华宇的情况很复杂，我爸不是不想退而是不能退。

几大事业群在业务上已经完全独立，但在公关形象上仍重度依赖华宇这个品牌。

目前这种局面，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各自为战的前景不容乐观。

目前，能把各方捏合在一起的只有我爸，几个少帅包括我都不足以服众。

你说我爸能怎么办？他何尝不想撒手不管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我和我妈更盼着他彻底退下来。

现在他每次参加公开活动，我们都提心吊胆，准备各项应急措施。

你以为他贪图的是地位？你错了，是那个位置带给他的责任，让他没得选择。

就说这次十大经济年度人物评选，你以为参选的是我爸？

不对，是方启东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华宇，换我或者谁都没这个分量。即使你周海洋没有离开华宇，也一样没有这个分量。

你也许会说，每年数不清的各种评选少拿几项无所谓。

但实际上，一旦我爸不参与，立刻就会有人议论，华宇今年怎么没来？

是不是出事了、不行了？不然怎么会连参选资格初评就被刷掉？

任何一个华宇人都不愿看到这种结果，何况我爸。

你以为他是贪图虚名、留恋时刻被聚光灯照着的感觉吗？

只能说明你其实并不了解他。说明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爸住过的几处房子你都去过，可曾见过任何金杯、奖章或者跟什么人的合影？

那些东西太多，几个房间都装不下，全在华宇集团的陈列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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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说，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他个人的，全都属于华宇。”

周海洋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爸不容易，但造成华宇这种青黄不接的局面，责任在谁？”

“哼！我就知道你一直念念不忘。你不就是一直惦记着华宇接班人这件事情吗？

没错，我爸念叨过不知多少回，要是你当年没出事，他早把华宇传给你了。你不就是一直想接华宇的班吗？

周海洋，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退一万步，即使你今天还在华宇，但以你目前的心态，远远不够接班人的资格。即使我爸极力推荐你，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

我爸为什么一直生贾一民叔叔的气？因为他毁的不仅是你，他毁的是华宇的接班人。”

“小人之心！”周海洋嗤之以鼻道：“我再次申明，我在微博上打的那段话，根本没考虑我自己，也与当年和你爸的个人恩怨毫无关系。”

方小媛恨恨地引述周海洋微博里的那句话：“要么是这个人有问题，要么这公司所有人都有问题。

我就是华宇公司的，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问题？

是我无能？还是我离不开我爸的保护伞？你无非是讥笑我既没本事接班，还硬拽着我爸不让他退，以便我继续狐假虎威！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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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洋被方小媛噎的无言以对，只得又重复一句：“小人之心！”

“好！那我倒要听听自誉为周君子发的那段话，究竟是何居心？”

“我并非什么君子，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和龌龊。

我只是觉得你爸这代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应该也必须退出历史舞台。”

……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百望山的最高处望京楼。

方小媛靠着平台的围栏喘着粗气问道：“是不是……但凡遇到山……你就一定……想要爬到最高处？”

周海洋没听出方小媛话中的寓意，关切地问：“一路上来你都挺利索的，怎么忽然就累成这样了？”

方小媛伸手一指：“都是被那些台阶害的，一口气爬上来觉得没什么，到了顶上就喘得不行。”

周海洋看了一眼方小媛的脚，犯愁道：“你穿着这高跟鞋，待会儿怎么下山？”

“我爸常说，上山不易，下山更难，今天我恐怕是要深刻体会了。”

“你爸如今也正在体会下山有多难。”

方小媛瞟了周海洋一眼：“你现在应该明白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吧？为什么非得爬上来？

一定要攀到最高处这种欲望，是不是已经化作你的潜意识、深入到你的骨髓、融在你血液里了？

半山腰的那处亭子多好，坐下聊聊天、欣赏一下风景何乐不为？”

周海洋笑着说道：“看来年轻就是好，体力恢复快，还没一分钟，居然都有心思扯这么远了。”

“我没扯远。海洋，经过对你一番深入剖析，我确定，这个阶段的你，正处于重度焦虑之中。”

“我？焦虑？还重度？”

“对！你就是重度焦虑。表面上看，你是不满于我爸这代人至今仍然占据着历史舞台。根源其实在于，如今的你，身处上下几代人的前后夹击之中，无力突围。

你既害怕像谭维和我们这些七零后、八零后的一代迅速赶上、甚至超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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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无奈受压于像我爸、LCZ、RZF这一代人的光环之下，抬不起头。

你的焦虑，让你忍不住跳出来指手画脚，催我爸这一代人赶紧谢幕下台，不然恐怕就轮不到你了，我说的对吧？”

周海洋被方小媛这么一说，不由得一脸写满了肉眼可见的羞愧和懊恼，支支吾吾道：“刚，刚才的话说早了，你，你这会儿，才真是小人之心！”

见状，方小媛得意地笑了：“周海洋，你是什么样一个人，全世界都很清楚。恼羞成怒了吧？可见戳中你要害了。

海洋我问你，我爸比你大二十岁，你比我大十岁，你觉得你自己和谁更像同一代人？”

“我当然跟你是一代人。”周海洋这话刚一出口，赫然忆起许多年前方启东跟他讲过类似的话，以及昨天晚上秦海莲说的话，不由得瞪大眼睛惊问道：“难道你也认为我跟你爸是一代人？”

……

【作者题外话】：祝各位读者和作者朋友五一劳动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