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节

相思以久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了，方平这才想起刘聪还在外面，便有些疑惑地问玉英：“聪哥今天为什么来了？”

“他也是在等你回来。我说过今年要请他给你帮忙，他便操上了这份心。眼看季节到了，你还不回来，我又动不得，所以在这里着急。”

搞清楚了刘聪的来意，方平表情严肃地向玉英讲述道：“玉英啦，说起这事还真是麻烦了。这回比你去年预计的还多签了一万斤，要不是我坚持不同意，赵哥不知还会签多少。当时真是急死人，签了协议完不成任务，光是罚金就会让我们倾家荡产。他们交的定金通过转帐，也全部到了我手里。另外，赵哥说今年跟我们合伙做，把收烟的价格都提高一级，让种烟的人多得点利，他们就会做得更有劲头。”

“你签了三万斤啦！”玉英也有些意外。

“首先是怕没有人签，谁知，他们一签竟然签这么多。主要是特级签了将近两万多斤，要这么多特级，自然就有一万多斤一级和二级，这些烟没有特级那么好销。”

玉英沉默一会后，向方平分析道：“方平啊，我看你要完成这样大一个任务，再不能象去年那样干了。我有个主意，说给你听听看行不行；你让刘聪、唐怀和宝财他们三人每个人下面再管五人，那五个人又去管六十户人家。他们三人的工钱每月增加一块大洋，其他的还是按原来的给工钱。你就在家里收取他们三个人报来的数。”

玉英的安排，让方平如释重负，他立刻惊喜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不过，经你这样一安排，我不就完全没事做了吗？”

“你在家里建房子吧。下半年房子肯定少了，我想建一间专门用来装放烟叶和整理烟叶的大房子。你认为这样行的话，我们按这个计划，明天就安排下去。聪哥还在外面等着，你现在就跟他去说说，免得以后又要去找他。并且，我们还要尽快地把预备用的烟苗种下去。”

方平认真地听着，等玉英说完，马上赞同道：“我看这样很好，我这就和刘聪说去。”

方平起身刚要向外走，玉英又叮嘱道：“你要聪哥把玉昆的那一支也管起来吧，玉昆不识字，要聪哥帮忙登记一下。”

“是！我知道了。”方平答应一声，几步出了房门。

方妈和刘聪正在外屋说话，见方平来找刘聪，她立即会心地站起来，独自来到了玉英的房间里。房里的玉英看见婆婆进来，连忙向她介绍道：“妈，方平给你买布料了，在箱子里。刚才他要拿出来，是我没让。”

面对方平的这一主动，方妈感慨道：“平儿真有心，他给你买了吗？”

“买了，全家人都买了，只有志高是买的这个。”玉英说罢，伸手将志高心前的长命锁拿了出来，摆放在手上。

方妈咋一听志高还不知是谁，见玉英从她身边的儿子身上拿出锁来，这才明白这个孙子叫志高。她没有再去开箱子，而是走到玉英面前，接过她手中的锁欣赏起来。同时感慨道：“志高这孩子有福，生下来就正是家里发达的时候。”

“妈！我们家的孩子都有福。他们有善良能干的奶奶，还有善良能干的爹。”

“我看啊，他们是有一个能干的妈？”方妈也真心地夸赞玉英。

玉英幸福地亲着志高的脸，回答道：“要不是他爹，这个家早就不知散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指望发达。”

“你说的也是，平儿这孩子确实有他能干的一面。”

……

“妈！您看看我给您买的洋花布。”

婆媳俩随着声音向房门口看去，只见方平兴奋地走向行李箱。很快从箱子里找出一段蓝底白色碎花布来，笑着递向方妈。

方妈接过布放在手里反复观看，不自信地微笑着念叨道：“这么花，我能穿吗？”

“妈！您什么都能穿，穿什么都好看。方平就像你。”玉英嘴上回答着，眼睛却仍然盯着方妈展开的布。

“你说能穿我就穿。说什么这也是平儿的一份心意。”方妈幸福地笑着。

“妈，这么多衣服要做，咱们是请人还是自己做？”一下有这么多衣服要做，在这一方面，玉英自己又不是很内行，于是向正高兴的方妈征询意见。

“不必请人，就我来做吧。只是时间不能太急。”方妈决然回答，承担起做衣的任务。

“反正一时又不等着穿这些衣服，不用着急。只是又要麻烦您了。”玉英说到这里，转向方平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去吃饭时，聪哥这才走的。”方平坐到玉英床边，自豪地打量着他们，告诉道：“妈！玉英，我这次出外啊，见到了一些闻所未闻的人和事，你们想不想听啊？”

“你这不是白问了？我们天天围着锅台打转转，几里外的事情都难得听说，这么远的地方，哪有不想听的。”方妈说罢，还期待地盯着方平的脸。

“好！那就先从八百里洞庭说起吧：那洞庭湖啊，就象书上描写的一样，浩如烟海，无边无际。我们的船行在湖中，四周除了一个接一个涌向天边的浪头，余下就只能看到一片一片浸在水中央的芦苇荡，或已经秋败了的大片大片荷叶。置身于那样的情景之中，人就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还有那宽阔的长江，在江面上行走的船比我们这里的山还高大；汉口就在长江的对岸。汉口街头宽大的马路边的房子啊，也象书里所描述的宫殿一样，又高大又漂亮；路上有能自动行走的车；还有神奇的电话，虽然听得到声音，却并不知道人在哪里。听赵哥说啊，就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也能和别人说话；最怪的还是那些西洋人。他们长着带卷儿的黄头发，阴森吓人的蓝眼睛，鼻子又高又尖，就象鬼怪书中所描述的碧眼狐狸精。”

听到这里，玉英心中突然打了一个激凌，连忙问道；“有母狐狸精吗？”

“有”方平的回答有点闪烁。

“你没有被狐狸精咬过吧？”见方平一副不自然的表情，玉英连忙追问。

面对玉英追问，方平微笑的脸上有了些躲避的神情，他只得遮遮掩掩地回答道：“首先是没有提防，被她当着很多人戏弄了，吓得我以后见着她就老远地躲着。后来，她也拿我没办法了。”

“世上还真的有狐狸精啊！”方平说得如此真实，方妈担心地惊呼起来。

“妈！您也别怕，她并没有书中描述的那样神通广大。她只是与我们长得不同，风俗习惯不同，因此，行为也就有些差异。”方平忙做解释。

……

他们在房里说笑着，不知不觉地天渐渐黑了。志清和志明相继走进来，看见一个穿着别样的人坐在屋里，双双都露出疑惑的眼神。俩个人一边打量一边走近方平。到了面前，认出是自己的爹，便不约而同地抱住方平，兴奋地喊道：“爹！你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面对久不见的儿子，方平连忙把他们抱到怀里，笑着答道：“儿子哎，也想死我啦，志明也读书了吗？”

“嗯，我也读书了，和哥哥一样。”小小的志明有些得意。

“哎哟！我离家才五十多天，感觉就象是隔了几个春秋，又添儿子又添读书郎。来，让爹看看，今天学了什么啊！”说话间，他拿出志明的书本来，一边翻看还一边承诺道：“爹以后要是有时间在家里，也来教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