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节

还未到早饭时候，所有的人都陆续起来了。方妈带着志明和志慧，正在给他们梳洗，玉英早就到厨房做饭去了。赵先生起来走出房间，慢步来到方平身边，用诙谐的语气问方平：“怎么起这么早啊，还是不喜欢和我这个大男人一起睡吧？你好象一晚都没有睡好？这可不能怪我拆散了你们夫妻俩的好事？是你自己……。”

“赵大哥，你误会了，家里那个女人不是我老婆，他是我死去的二哥的老婆。二哥生前待我如同父母……。”方平此时的心情不再是昨晚那种感受了，他表情严肃，语气沉重，感情真执地解释着自己与玉英之间的关系。却不知为什么，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挑明这种关系的时候，心里却无端地充满了苦涩，说到中途他没有勇气接着说下去，摇摇头，叹口气，嘴吧虽然接着动了几动，终究还是没了下文。

赵先生知道自己拉错了对，而面前这个小弟似乎又有点苦口难言，他赶忙打圆场，说道：“哦嗬，原来是这样的哦，那大哥我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我赵某人平生爱说点开心话，这样在外面走江湖就容易和人打交道。没料到这次拨马屁拨到马腿上去了，请老弟别介意。”他说罢，还侧目打量着方平。见这张漂亮的面孔正装着勉强的微笑，充满媚力的眼神正看着他。他突然眼珠一转，笑着挑逗道：“你要不要我帮你带个洋妞来？那洋妞与我们这里的女人不同，是黄头发，篮眼睛，看上谁就象狐狸精一样缠着，那胆儿大得吓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啃你的脸。你信不信？”他说完，满是笑容的脸上，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平看。

方平没有象赵先生预料的那样好奇，只是非常认真地回答道：“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要。”

得知方平有着不一般的信念，赵先生连忙开玩笑说：“不要女人！难道你要当和尚啦？也不想想，你要是当了和尚，对女人来说，那可是一个天大的损失，比失去太阳还可惜。我要是女人啦，一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你要是做了和尚，我也跑到离你最近的妮姑奄当妮姑去。”

这赵先生就是风趣，眼看别人在悲凉的时候，他也有这样多奉承的开心话，硬是逗得方平笑了。引得他也照着赵先生的语气，回答道：“我要是女人啦，也寻着嫁给你。跟着你，肯定一辈子都是开开心心地，”

让方平没有料到的是，面前的赵先生，竟顺水推舟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干脆我们结拜为兄弟吧，愚兄我长你几岁，就委屈你做我的小弟。你答应不？”他说罢，偏着圆圆的脑袋，用期望的目光盯着方平的眼睛，充满笑意的圆脸活象开怀大笑的弥勒佛像。

看着赵先生一副既真诚又滑稽的模样，方平完全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虽然强忍着不想笑出声来，却仍然忍俊不住地笑弯了腰。他一边笑一边随口回答道：“我答应你，你说怎么拜就怎么拜吧！”

“好！到你家堂屋里去。”见方平答应了，赵先生迫不及待地拖着方平进了堂屋，人还没有进门就听他大声喊道：“伯母，您出来一下，”

方妈正带着几个孩子在厨房里帮玉英做早饭，听外面急促的喊声，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走到门边欠着身子向外面张望，只见方平的手被赵先生拖着，人却在不停地笑。面对这样一幅场景，方妈疑惑地问道：“平儿啊，你们这是怎么啦？”

见母亲没有听懂赵大哥的话，方平于是笑着告诉道：“妈，他说要和我结拜兄弟，我同意了。您看可以吗？”

从天降下这样一个喜信，方妈连忙跨过门槛，兴奋地答道：“哎哟，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喜事，你们拜吧。不过拜兄弟要些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要赵先生告诉你要些什么东西吧，我要玉英去安排。”

赵先生听得懂这里的人说话，只是自己说不好。现在知道方妈答应了结拜之事，他便到自己包袱里取五个大洋交给方平，同时告诉道：“你去镇上买两斤肉，一条鱼，两斤酒，你们自己家有鸡吗？”

听到了一个鸡字，方妈连忙回答道：“有”

“那就不要买鸡，还买些香烛之类的就够了。”

赵先生说了这样一大串，方妈除了已经回答的，其它一句也没听清楚。等他说完了，她只得再向方平打听。她一边打听，一边吩咐道：“平儿啊，那些东西家里都有，至于肉呢，就是没有这一档子事，我们也要买些回来招待他，只是没地方有现成的鱼买。”

“妈，鱼就包在我身上，保证不要钱。”方平连忙答应母亲。

“那你把手里的大洋还给赵先生吧。在我们家，这些礼物应该由我们来办。”

依了母亲的吩咐，方平把钱退给赵先生，一并将母亲的意思传达给他。可是，那赵先生就是不肯接，他拿着钱走到方妈面前，告诉道：“那就权当是干儿子孝敬您的见面礼吧。不怕您笑话，您认我这个儿子可就亏大了，我妈那才叫赚了呢。她要是知道我给她认了这样漂亮的一个儿子，肯定比娶儿媳妇还高兴。”

赵先生说的这些话，方妈一句也没听懂，方平便笑着向她翻译道：“妈，他说做您的干儿子，这是见面礼。”见盛情难却，方妈只好收下这份厚礼。

按照方妈的吩咐，玉英忙活了一上午，一应嗑拜礼物都摆上了桌。赵先生很严肃地拉着方平的手一同跪下，双手捧着燃着的香对天祷告：“苍天在上，在下赵君财，虚年三十，今与方平老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异心，天地殊之。”

等到赵君财嗑拜完了，方平也学着他的样子与天发誓：“苍天在上，在下方平，虚年二十二岁，今与赵君财结为异姓兄弟，从此遵他为兄，如有异心，天地可灭。”

注礼已毕，一家人同桌吃饭，赵先生指着玉英问方平：“我怎样称呼她？”

通过一夜的思索权衡，现在的方平面对玉英，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见赵君财问，他坦然而平静地答道：“我哥比你小，你叫她弟妹吧。”

“哦！叫弟妹。”赵君财又顺口叫了一声“弟妹”。

见赵君财把自己认了弟妹，玉英连忙要志清和志明尊赵君财为大伯。这些小东西也真乖巧，尤其是志清，把伯伯叫得亲亲甜甜，使一家人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