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节
才过了新年,一年一度的元宵节紧接着又来了。从不成文的一般风俗来讲,不管穷人家的年节如何难过,但是,在有钱人的眼里,不到正月十五,这个年还不算过完。方家如今也算是有钱人家了,因此,他们的年节也延迟到了正月十五。
十五这天,本来是个团圆的日子,因此,方家一家人吃过早饭后,全都坐在了火炉边,聊着在新的一年里,将如何开展工作。看着大家都要在各聊各的话题,这时的玉英想到了天赐的婚事,还有几个读书的孩子。于是,她以领导者的姿态,向各人吩咐道:“志明!你明天去城里把你姑爹换回来。天赐的喜日子就要到了,很多事情都要等你姑爹回来才能安排。还有志承!你说要出去读书,明天和你二哥一同走,以后的事由你自己安排。这次要用的钱,等会你到我房里去拿。以后要用钱,你自己到店里去支。不过,你花钱也不能太浪费了,我们方家赚这点钱也不容易!”
能让自己出去读书,志承早就高兴坏了。对于母亲的要求,他连忙表示道:“妈!我自己规定,按二姐以前的标准,您看怎么样?”
“你能做到跟你二姐一样,我当然高兴。不过,你也不能太苦了自己了。”儿子能理解父母的用心,玉英自然为他们高兴。
“妈!想读书的人能读上书,这就是最大的快乐,哪有心思去追求物质上的享受。”志如说到这里,她又转向志明要求道:“二哥!志承!我们明天一同走吧,路上会热闹一点。”志如微笑着,用征询的目光看看志明,又看看志承。
“好啊!二姐,在路上你跟我讲讲外面的新生事物,也讲讲新学校里的一些要求。将来也介绍我到大学堂教书去。”志承连忙欣然答应,还道出了他自己将来的志向与要求。
很意外,志如不但没有答应志承的要求,还满怀希望地向他建议道:“你还是回家来帮爹妈吧,我们几个大的已经是没办法再回来帮他们了。他们渐渐老了,家里的负担总是要人接着挑起来。”
“志如,你别担心,还有我和大哥呢!”志明想学哥哥,自己挑起这份责任来。
“是啊!我虽然出不了门,但是管家里的事还是可以的。另外还有你二嫂,里里外外她总能帮得上忙。”志清也帮着劝说志如。
听着孩子们互为相让的话,方平心里很是欣慰。他此刻觉得,只要自己还能动,就不能再要他们去冒险了。于是他也表态道:“你们只管干自己的事去,家里有我和你妈,你们都不用操心。我们的身体现在都还好,也不用你们惦记。只要你们在外面有所作为,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爹!您是该心满意足了。这周围二十里,哪里还能再找出一个正儿八经的女教书先生来!”秀梅不失时机的赞扬,让方平高兴不已。
被表扬的志如却谦虚地答道:“二嫂,你这是笑话我了,其实不出门就有人比我强。自从大嫂嫁到我们家来,她就成了方家所有孩子的启门老师。我也受过她的指点呢!”
见说到自己身上来了,君如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志如啊!你别羞我了,我那是带孩子玩,哪里谈得上教书啊!”
见大家互相恭敬,玉英满是自豪。她面带笑容地评价道:“我们方家的人不单是漂亮,还个个都是聪明能干的主。随便拿家里的哪个人跟别人家相比,那都是楠竹放在杂木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见母亲对自家人充满自信和自豪,志如不禁笑道:“妈!在您眼里啊,自己家的人永远是最优秀的。”
“妈说的没错,除了我,你们个个都既漂亮又能干。”志明说罢,惭愧地低下头去。
相比之下,志明的身体没有长得和其他兄弟一样强壮,这在方平心里打了个解不开的结,玉英不知对他劝过多少回。现在见他们兄妹又说到这上面了,玉英连忙叉开话题,问道:“志明,你明天去城里,要带的东西早点准备。志承,你呢,也准备好了吗?”
没等志承回答,志如却率先站起来,向志承喊道:“志承,走,我去帮你去,要带些什么东西我知道。”
“好,我也给你拿钱去。”玉英说罢,也跟着站了起来。三人一同出了火房,去准备志承出门所需要的一应物品。
第二天一大早,志明、志如、志承三兄妹,一同迎着初春的寒风,踏上各自追寻的道路。方平和玉英一道,相随着送儿女们出门。看着志如渐渐离去的背影,方平莫明地生出一种依依不舍的心痛。不知为什么,眼睛里竟然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玉英偶然回过头来,见方平如此的伤感,她连忙安慰道:“方平!你既然这么牵挂他们,怎么不说出来,要他们留在身边,这样也会少去他们在外面的风险。”
方平稳定一下情绪,叹息道:“是大鹏,他终有离开林子、飞上蓝天的时候,硬是把它关在笼子里,会磨灭它的意志和未来。不要为了自己这点即将逝去的余年而耽误了他们的大好时光。”
“你啊!就象那柳条儿,看上去柔柔地,内心却藏着一股不折不挠的韧劲。既然放他们走,就别牵挂了,你已经做到了作父亲所有该完成的责任,以后的路由他们自己走去。”
“今天是看着志如离去,心里突然莫明地伤感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越来越牵挂她。”
“你是太喜欢她了,所以就有了特别的感受。别想这些了,只差几天天赐就要成亲了,宝财还没回来。明天我们去帮帮香儿吧!我们不过去的话,香儿她会搞不清头绪的。”
“嗯!就依你的吧,明天我们早点去。”方平说罢,独自回到他的书房里,认真翻看着自己的一些作品,心中竟然生出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