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清因为为人忠厚，且又能干，长这么大还没有受到过指责，今天周伯伯在激动的情绪下，竟然这样直接地斥责他，他连忙道歉道：“七伯说得对，我这是无稽之谈。不过，象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既是有长虹之气又能如何？”

立理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志清的问题，而是信誓旦旦地向大家发誓道：“看着吧，如果日本人真的打到我们这里来了，到时候我去投表侄去。到他那里总比在家里等人宰割要强！”

听了立理的誓言，立诚气得糊子撬老高，气休休地指责道：“在家里是被人害，而他那里是去害人，难道你要和他一样留个千古骂名啊？”

听着他们兄弟俩都来气了，旁边的人都不好插言。沉默好久，方平缓缓劝道：“两位大哥，你们不要这样生气，凡事都各有各的理由，你们都不如静下心来想一想对方的有理之处。大哥您是宁死也不当土匪，而立理则是宁愿当土匪也不屈服于日本人，大家议论一下，祖宗的孝义与国家的存亡，哪个义更重要一些。”

“小弟这话说得最明白不过了，表侄在这方圆几十里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不错，可是他为了朋友，为了自己人，他敢去杀日本人，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好人怎么就做不到呢。为了祖宗遗留下来的那份空有的名节，用死去延续它，这值得吗？如果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到时候国家都亡了，还有什么祖宗？”立理的神情越发激动了，语气也就随之高吭起来。

“七伯伯说的是，比起你来，我真的枉读了这么多的书，也枉了这些年在外面闯荡，更枉了我的这条腿，就如大伯说的，我是朽木一根。”听了立理的一番话，志清惭愧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见说话的人都赞同立理的主张，立信却针对立理说：“打日本难道就只能投靠土匪吗？象这两个年轻人。”说到这里，他拿着已经换到他手里的天佑的信扬了扬，继续说道：“他们参加的可是正式的军队！”

立信这样一问，立理顿时哑口了。在这种情况下，静为却立即站在立理的观点上辩驳道：“立信哥你不想想，他们都是什么年龄，我们又是什么年龄？都要做爷爷了，军队里要了我们这些人去吃饭啊？”

“我看啦，这打日本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去干吧，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是以守家为好。”立真不想偏向哪一边，来了个折中的表态。

唐怀出面补充道：“立真说得对，儿孙们要去报效国家，那是大义。但是，我们这些守家的人也不能等闲，如果日本人打到家里来了也不能等死，只要有人带头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投靠他也没什么不好。”

以前聚会总是以立诚和立信的意见为真理，这次除了立真的意见含糊之外，其他人都站在了立理的角度。立信虽然没有不同的表情，立诚却显现出了一丝不快。正在这时，玉英端着一些饭菜进来了，进门就招呼道：“饭好了，请大家吃饭去。”

“这么快就吃饭了？”因为出于对国家前途的担忧，立理似乎觉得中饭来得太快了，打断了他的兴趣。

“你要是想了解这些，以后就多来吧。问宝财，他经历的最多。”玉英似乎看透了立理的心思。

“这种事啊，不想了解是假的，真要是了解了呢，又总是让人气愤难平。”立理说罢，一惯爽快的他，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情还没有摆到面前，你就别去为它伤心了，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吧。将来死了也不冤枉。”静为这人啊，什么事情都是那样想得开。

面对这些站起来等待向外面走的人，玉英接着安排道：“志明，唐大哥，还有宝财，你们几个把椅子一并带过去。君如，你也吃饭去，我已经把志清的饭菜端来了。”

“好！今天这事就谈到这里，志清你好好养伤。”临出门，唐怀不忘代表众人向志清道个别。

“各位大伯，我爹现在住回来了，以后你们就经常来吧。只要你们一来，他就高兴了。”通过这么多天的治疗，志清好了许多。他用约请的方试向大家告别。

众兄弟们来到堂屋里，大家没有及时坐下，只是站在旁边沉默着。由于先前的不快，加上年龄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相聚的气份并不如十九年前那么热烈。虽然都已经站在了堂屋中的桌边，却都还是在你推我让地讲着客气。见此情景，玉英上前吩咐道：“方平，你拉大哥拣个位子坐下吧，宝财，你代你舅哥陪亲家公，其余的你们自己随便坐。”

此时的宝财正在向厨房走，忽然听说要他陪亲家公，他没做任何推辞就缩了回来。当他和方平这两方坐好以后，立理和静为这对阴晴不定的朋友又坐到了一起，剩下唐怀和立真很自然地成了一条凳上的人。

大家坐好后，玉英立即宣布道：“还是我来为大家倒酒吧。”

正在玉英一心要提起大家的兴趣的时候，立真却叹息道：“再怎么做作也是物是人非。”

立真此话一出，全部的眼睛都惊疑地扫视着桌上。回过神来后，静为首先指责道：“立真，你别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丧气话，你要是舍不得他就去看看他。”静为说到这里，扫视着桌上的人告诫道：“警告各位，从现在起，只准说高兴的，不准说丧气的。”

“静为的这个主意我赞成，现在谁能逗得大家笑起来，至少能摆脱这沉闷的气份，我就陪他一杯酒。”立理还是当年那种豪爽的性格。

桌上依然沉默着，作为主人，方平只好打破沉默，指点道：“静为，这说笑话历来是你和立理见长，我们这些人每次都是被你们逗着乐，我看今天还是你们俩先来？”

只等方平的话说完，静为连忙抢过话题说道：“好，我先来，只是说到在座的哪一个，你们谁也不许生气。”

大家都表示赞成，方平也表态道：“说说笑话，生什么气。”

“好！小弟都说不生气，那我就说了！”静为接下来便绘声绘色地说道：“我这个笑话啊！是朋友告诉我关于小弟的一次艳遇。还是十八年前，正当小弟风华正茂、色相骄人的时候，有一次，他一个人去办盐业批证，那两个业内主管带着他们的相好来扑小弟的酒筵，在有求于人，又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小弟无奈地喝了一杯酒。他这一杯酒下去、可喜煞了那两个女人。”静为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观察各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