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离开方平，经过后院天井的台阶，一路来到前厅，只见这里的大门已经打开。蒙胧中，能看见院子里停放的几辆独轮车，车夫安静地坐在独轮车的把手上抽烟。那一闪一闪的烟火，在这黎明前的夜色里，是那么地显目。
玉英只扫视了一眼，她很快又转过身来，正碰着玉贞从厨房里出来，她顺便问道：“玉贞！你看见宝财了吗？”
“姐，你也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姑爷还没有出来呢，他住在烟库后面的房子里，外面的动静那里不太听得到。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喊他？”
“不用你去喊，你告诉我他们住哪一间吧。”
“他们夫妻住他们原来住的那一间。”
“哦，那你忙你的去吧。”玉英说罢，没等玉贞回答，仍又转身向后院走去。
她出了前厅的后门，走过左边的过道，这里又是一个天井，天井的右边就是最先加的那排房子。她来到天井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天井的一头喊道：“宝财，香儿，我回来了。”
“是嫂子啊！这么冷的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能接着你们一同回来呢。”是宝财在回答。
“哦！这么说，今天是你跟车罗？外面已经来车了，你舅哥本来要起来打招呼，我看他反正不要跟车，昨晚我们回来时，他又误了睡眠，我就没让他起来。”玉英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已经起来了，香儿也起来了，你进来坐会儿吧。”仍然是宝财在回答。
“我不进来了，我才回来，想到处看看。”玉英说罢，推开左边的一张小门。当她跨进屋里，眼前显示出熟悉的摆设，原来这里就是那间大大的烟叶仓库。此时放眼看去，若大的房子，只在最里边放了几码待销的烟叶，整个房子里还迷漫着自家特制烟叶的香味。玉英在中间的走廊里走了一个来回，仍又从进去的小则门里出来。出了门，抬眼看见对面香儿的房门已经开了，于是，她绕过天井的台阶，向香儿开着的房门走了过去。
见嫂子突然出现在门外，香儿连忙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招呼道：“嫂子，你回来了，可是我们一点也不知道。你进来坐吧。”
玉英没有跨进门，她站在门外边回答道：“香儿，梳洗完了吗？梳洗完了就跟我到君如那里去。志清回来了，他伤了一条腿不能动，需要照顾。君如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她。”
“好吧，我正无事可做呢，就只怕帮不好忙。”方香说罢，迎着玉英出了房门。
姑嫂二人没有走内院的过道，而是经过前厅，外院，向左进到君如住的那个院子。当她们来到君如的房门前，只见君如正在一盆热水里绞着手帕，绞完了又笑着递给志清。还在床上的灿春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捉弄志清的鼻子，志清把鼻子和眼睛收缩几下做了个怪脸，逗得灿春咯咯地笑起来。孩子笑得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扑倒在棉被上。志清接过君如递过来的热手帕，擦了一遍脸，把手帕还给君如，然后说道：“君如！你自己洗去吧，把灿春放我这里让我带着，我还从来没有好好带过孩子呢。”
“你啊！就是招孩子喜欢，灿春跟着我还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你比我更逗孩子高兴。”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玉英和香儿久久地不忍打扰他们。这种情形哪象是刚刚受了一场灾难的家啊。
君如端着志清洗过脸的污水出来，见婆婆和姑妈站在门口，惊愕之余，连忙招呼道：“妈！姑妈！你们来了，怎么不进来啊？”
方香首先回答道：“见你们高兴，你妈怕打扰你们。”
玉英接着告诉道：“怕你忙不过来，你姑妈本来是打算来帮你的。”
“哪好要姑妈帮忙啊，我们自己能行。志清会逗孩子，我比以前还轻松些了。你们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
进到房里，志清也招呼道：“妈！姑妈！这么早就来了啊。”
“你回来了，又受了伤，我来看看你。你妈怕君如忙不过来，要我过来帮帮忙，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喊我，我反正整天都是无所事事。”
“志清，我出去打洗脸水去，你陪妈她们说话吧。”君如拿着脸盆就要出门。
“君如，我跟你一起去。秀梅是不是也到厨房去了？”玉英跟随君如出来，她一边走一边问。
“我刚才在厨房打水的时候，已经看见她在那里了。”
婆媳俩一路交谈着来到前厅的大门前，碰见玉贞提一大篮青菜从水塘的码头上来，她刚一见到玉英就大声问道：“姐！你去哪？”
“去厨房啦！”
“菜还在我这里呢，现在还没饭吃。”玉贞总是一幅开朗地笑容。
“我去帮着把炉子生上火，等一会孩子们起来就不会冻着了。”
面对玉英的解释，玉贞却满不在乎地笑道：“姐！你就别费那个神了，饭菜一熟，自然就有了余火。”
见玉贞总是拗着说，玉英不得不严肃地责怪道：“那早起的人就不烤火了啊？”
玉英如此反问，玉贞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同时目示着院子外面笑道：“姐！你是说谁呢？是说姐夫吧？他哪里要烤火啊，你看看大门外的北风里是谁！”
顺着玉贞目光指引的方向看去，越过院子的大门，蜿蜒出去的那条不宽的泥路的拐弯处，正站着方平。他高挑笔直的身段挺立在寒风里，身上的衣服被北风吹得不住的抖动，但他的身子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好似被镶嵌在一个静止的画面上。见玉英疑惑地打量着方平，玉贞和君如俩个微笑着不动声色地走了。
如果是还有点余热的秋天，玉英对方平这样的行为还有些理解。可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北风带着呼啸，吹得人脸皮都发麻，是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使他不顾严寒地站在那里观看呢？她思索着，好奇地向他走了过去。
“方平！你这是怎么啦？这么冷的天，一大早就站在这北风里，是不是在牵挂志高啊？”
听后面有问话声，方平立即回过头来，目视着玉英淡淡地答道：“不是，这些年来，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住就是几个月，早晨找不着人说话，因此就养成了这种习惯，每天早晨起来就想看看这些青山和田野。以前没有在这里过过冬，还没有看过这里冬天里的景色。”
“在这之前，你不是在这里住过二十多年吗？怎么说没有看见过这里的冬天啊？”玉英很是不解，疑惑地重新打量着方平。
“那时候只是把它当做了一个陌生人，根本就没有去认识过它……。走，不说这些了，我们进屋去。”方平说罢，带头向屋里走去。
玉英跟随在方平身后，既迷惑又自愧，不由感叹道：“方平啦，这么多年来，我自认为很了解你，可是我今天才知道，你仍然有我不了解、不可能关照的一面。”
“玉英，我这算什么啊，我才真正地不会关心你呢。以后再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听了心里不舒服。你刚才不是去找志超吗？他起来没有啊？”
“小孩子让他多睡儿吧。”
“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别说他了，等会志敏自然会带他一块儿起来，我们还是到厨房去吧？我还没有洗漱呢。”
“哦！我也还没有洗过。”方平还是和往常一样，很顺从地听从玉英的安排。
我有罪，老妈拜托给我发的，结果忘记了，只好天黑了跑外头来发，预计后天搬家后就可以牵上网线在家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