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吃过中午饭，玉英陪着君如和孩子们在大厅里聊了一下午家常话。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她要起身去做晚饭了，这时，却忽然看见方平和方启出现在大门口。玉英立刻站起来，惊喜地连忙迎了上去。走到两人面前，她首先招乎一声“大哥！”，然后才亲昵地打量着方平，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方平用亲昵而欣喜的目光迎着玉英，以柔和的语气回答道：“大哥说明年不来了，我顺便来送送他。”

“爹！大伯，你们路上走得很快吧，来这么早。”君如说罢，也向他们迎了过去。

听到君如的问好，方平没有停下走向大厅的脚步，而是向她扫视一眼，回答道：“兄弟俩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迎过去的玉英，看见方平满头都在冒着热气，衣服也拿在手上，于是接过他的衣服，问道：“汗湿了吧，我去烧水让你们洗洗，换上一身干衣服。”

方平没有直接回答玉英，只是以一个微笑的眼神默默地表示认同。与此同时，见小儿子志超不停地喊着要他抱，他便躬身去把儿子抱了起来，继续向大厅走去。

从后面跟进来的方启，正在向玉英解释道：“弟妹，我就算了吧，我明天早上要赶船，到了家再洗去。”

“大哥，干嘛这么急，在这里住两天再走也不迟啊！”玉英连忙做礼节上的挽留。

方启继续解释道：“出来这么久了，心里老是惦记着家。现在起了程，也就更加急着要赶回去。”

玉英不再挽留了，搬了两把椅子安置好他们，告辞一声进了厨房。

君如把才学走路的孩子靠椅子放着，到厨房端了两杯茶来送到方平和方启手上。

志超在父亲怀里老实了一阵子，忽然，他挣脱父亲的怀抱跳下来，说道：“爹！我去叫大姐去，我去告诉她，你回来了。”话还没有说完，早就跑得没了影儿。趁这机会，志清的女儿畅春依到了爷爷的怀里。

当志超再出来的时候，却被志敏牵着。才进门，志敏便热情的招呼道：“爹！大伯，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方平扭头向志敏看去，同时回答道：“刚到的，你大伯明天要回南县去。”

“大伯，您刚来，何不多住几天？”

方启笑笑眯眯地打量着志敏，同时告诉道：“一来呢要过年了，二来呢，我也出来这么久了。我早点回去安排一下，明年正月让你伯娘来喝喜酒。”

说起喝喜酒，志敏被羞红了脸，她连忙埋下头告辞道：“爹！大伯！你们聊，我去厨房帮妈去。”

志敏刚进去，玉英便从里面出来了，她朝着方平喊道：“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澡，我马上给你送衣服来。”

“嗯！身上粘糊糊地，真是不舒服。”方平说罢，放下畅春，起身迎向玉英。

玉英没有跟他再进那个门，而是隐没在另一张门里。随之进来的是那些读书的少爷小姐们，首先进门的是志承和志达，后一点的是志如和志虹，然后才是君如的儿子旺春。一时间，都在争着向方启打招呼。志如还特意坐到方启旁边聊了起来。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志洁，他腋下夹着一本书，看见大家都在大厅里，大伯也在这里，便礼节性地招呼道：“大伯，您来了。”

见志洁这么晚回来，志如打量着他，问道：“四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我刚听大伯说爹也回来了，正在洗澡呢。”

“真的啊！”志洁一脸的惊喜。

“不信，你问问大伯！”志如目视着志洁回答。

正值此时，玉英拿了方平的衣服从房里出来，志洁追上几步打听道：“妈，您不是说爹不过来了，我们都回老家过年去吗？”

“他是想回来看看你们。等你大哥回来以后，我们还是要回去过年去的。”玉英说罢，隐入则门里。

志洁转回身来，兴致扑扑地向志如感慨道：“今年过年最好玩，增加了天赐他们三兄妹。”

“你是因为有天赐陪你吧。要说天虹和天星，只怕你还不如和志承他们在一起。”志如一下子点破了志洁的心思。志承和志达正在一起玩耍，听二姐提起他，便接下来说道：“四哥今年有天赐表哥，他不打算理我们了。”

志洁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笑着向弟弟们指导道：“你也有天星啦，他只比你小两岁，在一起也有共同的语言嘛。”

“什么共同语言，是你不和我们玩。哪象二姐，她和谁都一样。”志承对志洁的好意并不领情。

这个年龄的志洁并不想和还是小孩子的志承他们多话，他很坦诚回答道：“是不想和你们这些小小孩子玩，也不想和你们斗嘴，我回房里去。”

方平洗完澡出来，穿着一身黑底铜钱花的蚕丝锦缎夹袄，下身也是丝制的锦缎围裙，士伸帽子上还缀有金制菩萨。在这个家里，他的穿着最是高裆，这是玉英一贯的主张，其他人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在方平每次穿新衣服的时候，他那玉树临风的派头，谁见了都要赞赏一番。

“爹，您回来了，今天走这么远的路，很辛苦吧？”看见父亲出来，志如首先迎上去打招呼。

“是出了点汗，洗完澡就舒服了。”方平微笑着看了一眼志如，又看看围着他叫喊的孩子们，发现里面没有志洁，便随意问道：“志洁还没有回来啊”

“回来了，他去房里放书去了。”志如抢着回答。

方平“哦”了一声，仍然站在孩子堆中没有动。志如接下来向父亲邀请道：“爹，您坐大伯旁边吧，您来陪他，我要回房看书去。”说到这里，她又转向志承喊道：“志承，吃饭的时候来喊我一声。”

“是。”志承和志达正在玩他们的跳房子游戏。

一直坐在大厅里的君如，牵着灿春在让他操练步伐，不想此时的灿春却摇摇晃晃地向方平走去，方平就势将他抱了起来。

君如放下了灿春，身体自由了，她这才直起身来向方平打听乡下的情况：“爹，今年乡下的收成还好吗？”

方平一边亲着灿春的脸，一边回答道：“听你姨父和姨妈说收成不太好。现在秀梅回去了，她在催收租谷，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方平就这性格，事情有人管着，他也就懒得再去操这份心了。

“那秀梅住到乡下还习惯吗？”

“好象很习惯，里里外外安排得有条有序，就连你们住的房子也安排好了，听说是前院的东头。与她们的房间排在一起。”方平的眼神和主要注意力都放在畅春身上，只随意地回答君如。

“她比我能干。”君如自愧地微笑着感叹。

“君如你别这么说，你们各有各的长处。”方平移过目光，看了一眼儿媳妇。

方启在一边静静地听他们翁媳说话，这时找着机会，帮方平安慰道：“君如啊，你确实不错，读了那么多的书，方家这些女人中，数你最有知识。”

“就教孩子认几个字，没有别的用处。”君如还是不自信地微笑着回答。

“爹！大伯，吃饭了。”志敏站在厨房的门边，向这边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