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友同船 千里孤舟画里行

一节

方平又要起程送烟叶去汉口了。这一回，他身边有个相处十多年、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事情，都能替他处理得极尽完美的唐怀。虽然离别在即，往日那种离别前的忧虑，已经不再顽强地占据着他的心灵。如今的他，正在以一个事业人的头脑，做着出发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明天就要去找船了，方平来到玉英面前，想与她商谈一些出发前的问题。他担心地问道：“玉英！难道我们真地走黑虎州这个小码头上船吗？”

玉英没有及时回答方平，她拿出土匪送给她的小竹管，细心地向方平交代道：“这次走小码头这边吧。你拿着这个竹哨，遇到土匪就吹响它，可以为你免去一些麻烦。还要另选十斤顶好的烟叶，托罗罗们带上山去。唐怀去年已经认得他了，事情如果到了紧要关头，要他从中调停一下。”

“这能行吗？出了事我们可就倾家荡产了。”方平担心地反问。

玉英却坚持道：“凭立信哥的态度，我也料他不敢劫我们的货。不过我们还是要对他以礼相待。不能有了立信哥这层关系，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那样会伤人心的。我们还期望长期走这条路。”

“这个事情，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不尊重别人的人，别人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那些大道理就不说了。明天，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玉英心中总还是不放心。

“好！这回我们就走这边，成与不成都有第一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为了答谢静为帮我开店牵了线，我答应带他去汉口玩一回，今天唐怀回去以后，就要他去通知静为。”方平这回是下定了决心。

玉英却转换话题，感叹道：“这当然好，不但是如了他的愿，在路上多个人也就多个照应。只是不知道赵哥把进盐的路子走通了没有，也没见他最后来信。”

“应该没问题，他上次来信说，现在时局动乱，皇帝都没法坐稳龙椅。整天就是这邦打那邦，那邦打这邦，根本就没人管这个事。这时候开盐店是最佳时期。”方平停顿一会，接着问道：“玉英啦，还有一件事你别忘了，就是今年给你家买东西的事，你问了玉昆他们没有？要些什么东西，总得告诉我吧？”

“我问过了，等会儿你把它记下来。”玉英低头看着志敏回答。

“好，记下来更好。”方平嘴上在回答，目光也盯着女儿的小脸欣赏着。

第二天一大早，当太阳才拱出地平线，方平顶着灿烂的朝霞，一个人动身去城里。他要到船运公司去租这次去汉口的船只。一路上孤单寂寞，却阻止不了他如梭的脚步。黄昏时分，他站在了船运公司的大门口。办完手续，已经是掌灯时分。他寻了一家旅馆住下，只等明天天亮，他又要用他的脚步，丈量着回家的路程。

又是一大早，车队要出发了，唐怀和静为一同来到方家，在台阶上见到方平，兴奋中的静为连忙招呼道：“小弟，没想到你还真守信用，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答应了的当然要记得，要不然，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还有谁愿意帮忙？”方平一边回答，一边迎向二人。

“只要是小弟你的事，我永远帮你。”静为说得信誓旦旦。

“好了，别说多话了。小弟，可以走了吗？”唐怀阻止了静为的誓言，催促方平快点起程。

“好！走吧。”方平虽然这么说，但他却向屋内走去。

唐怀会意地跟上方平，一同进到屋里，一同向方妈和玉英告别。静为虽然晚一步进来，他却大声向方妈招呼道：“伯母，您好。您儿子这次出门，有我和唐兄做伴，保证他不会被人抢去了。还有弟妹，有我帮你当监督，小弟三两年不回来你都只管放心。……”

“嗨！要你当这样的监督，省了吧。弟妹，我们走了。”唐怀指责完静为，顺便与玉英道别。

方平走到方妈面前，笑着告诉道：“妈！我要走了。”

方妈笑着伸出手来，方平顺势抱住方妈。方妈也笑着嘱咐道：“平儿啊！祝你一路平安。早去早回，我们都在家等着你归来。”

方平答应道：“妈！今年提早了一个月，肯定会早些回来。您就放心吧。”方平说罢，放开母亲。然后走到玉英面前，向她告辞道：“玉英，又要相别了。你在家好好照顾妈，照顾孩子。这回，我会很快回来。”他说罢，还送给玉英一个轻松的微笑。

玉英打量着方平，见他这次离开，情绪与往日完全不同。也许是经历了这么多分别，内心已经变得漠然，或者变得坚强了，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不用在外面过年，他才表现得这么轻松。她看着他，认真地嘱咐道：“在经过黑虎州寨子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虽然寨主是允许了我们，但是寨子里必竞是土匪窝，人员混杂。”

“是的！我会注意的。你好好看着家里吧。”方平看玉英的目光，没有了难舍，代而取之的是不放心的牵挂。

三个人告别了方妈和玉英，随同车队一起走出方家的地坪。走了一段路，唐怀主动向方平请示道“|小弟啊！你和静为走在后面，我到前面去。这么长的队伍，前面没人看着不行。”他说罢，没等方平回答，便快步向车队最前面赶去。

只一个时辰的工夫，车队进入到了黑虎洲境地，大家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方平因记着特意给寨主挑选的十斤烟叶，便一直紧盯着山上，期望有人下来，好赶早把烟叶送上去。企盼中，不知不觉地，前面传来了消息，说已经接近了湖堤。

车队相聚在了堤岸上，方平和唐怀指挥着下货装船。忙活了一袋烟的工夫，所有的货都装卸完了，船也离开了岸边。三个人看着渐渐远离的堤岸，大家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安定下来。因为一直没有见着土匪下山，方平带在身上的小竹管和准备好的烟叶也没有派上用场，船都走出去很远了，他还站在船头向岸上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