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一直在厨房管孩子的方妈，听到外面不断传进来的笑声，心中自然高兴。此时看见玉英进来，便用兴奋的语气问道：“他们笑什么啊，老是那样高兴，不难怪平儿爱和他们在一起。”

“我也听不懂他们的话，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玉英很快洗好筷子。当她再次来到堂屋中的桌子边，只见唐怀拿着酒壶，立理和静为都端着酒杯，正在实行处罚。此时的立理已经面红耳赤了，配上他略显调皮的书生气，不禁让人生出些怜惜之心来。

方平看来已经吃饱了，他幽雅而稳重地坐在原位上，用享受的目光注视着两个手下败将。玉英走过去轻声建议道：“要是不能喝了就放过他们吧，真的醉翻在这里也不好。”

方平并没有将目光转向玉英，他仍然以他漠视一切的淡淡笑容面对大家，悠然地注视着立理和静为。等玉英说完了，他这才稍微点一下头，换上高姿态的微笑，告诉道：“立理、静为，我这里再出一上联，你们对出来了，这酒就免了。对不出来的话，再接着把这杯酒喝完。另外，在没出上联之前，准许你点两个人帮忙。”

“说话算数？我点二哥与三哥。”

等到立信和立真表示接受点将，方平这才不急不慢地吟道：

“八仙桌上八仙说，天庭不如凡间乐；”

方平的上联一出来，立理反而歇气地责怪道：“你这是诚心耍我们啦，这样的上联出来容易，要对出来就难了。我看我还是喝酒，下联嘛！就留着你自己对去。”

立理的话刚说完，就听立信和静为同时喊道：“拿纸笔来！”

听他们两个喊拿纸笔，方平过去给他们铺好纸，然后也给自己铺一条。等三个人都写完了，立诚指示道：“你们都自己悬起来看看？”

依照吩咐，三人放下笔，悬起自己的那一张纸面向大家，立信的下联是：

九龙杯外九龙云，皇家夜夜悲歌吟。

方平的下联是：

九龙杯外九龙云，豪门深藏怨女坟。

静为的下联是：

九龙杯外九龙云，春楼夜夜鬼消魂。

看了下联后，立理有些后悔了，他叹道：“静为，早知道你能对出来，我就不请人帮忙了。”

“请人也不错啊，多了一个下联出来。”立诚连忙给立理宽心。

唐怀反复看了几遍下联，最后满意地品评道：“这几个下联除了意义上的差别，其它分不出什么高低来。”

等三个人放下手中的对联再回到桌边，立诚又以师兄的口气向方平感慨道：“小弟啊！没想到忙了两年的生意，你的赋对灵感一点也没有减。我这里也就你的八仙为题出一上联，你如果对出来了，我作主，我们七个人每人饮一杯祝贺你……。”

“要是没对出来呢？”立理赶紧抢过立诚的话题。

“我看还是不要让他喝酒，他喝了酒下午就少了他这个主人了。还是按老规矩，让他喝一瓢水。”静为担心方平喝酒以后会醉倒，下午还有半天时间就没得意思了。

对于静为的建议，立诚一点也没有兴趣，而是满怀希望地向方平预祝道：“我希望小弟对出来。弟妹！来，给我们每人一杯酒。”

玉英依了立诚的吩咐，迅速地将每一个人的酒杯倒满，同时，她也把殷切的眼神投向方平。

立理一边伸着酒杯让玉英倒酒，一边注视着立诚嚷嚷道：“大哥，你不公平。明知道他能对出来，干嘛要拉上我们？”

立诚并没有去理会立理，而是用他诗人的情怀和口气念道：

八仙桌边八仙说，东海龙宫好游乐；

立诚话音刚落，静为立即换上了笑脸，同时向立理喊道：“立理！去打一瓢水来。我说大哥怎么会拉我们这么多人喝酒呢！”

得到了静为的吩咐，立理真的起身去厨房打了一瓢凉水来。这一回，玉英连忙向他们恳求道：“你们还是给他一小杯酒吧，这凉水喝了怕生病。”

“以前都是这么罚的，他还不是好好地吗！”立理不同意换酒。

“等到真的生病就晚了，还是让他喝酒吧！这么一大瓢凉水，搁谁也喝不下啊！”玉英继续争取改换对方平的处罚方式。

静为也毫不退让地争辩道：“他喝一滴酒就睡觉，下午他要是睡了，没了主人我们还有什么意思，总不能把你拖进来吧？并且，我们是说好了的，这怎么能更改？”

见他们互不相让，立诚给玉英宽心道：“弟妹啊！你别急，让小弟静静的想一想，这酒还指不定谁喝呢？”

桌子上的这些争吵声，传到方平耳里都变得似有非有。他凝神地思考着，脸色憋屈得有点发红。他无意识地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又无意识地停步在水塘边，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丛丛翠竹。这些竹子被风吹得不住地摇动，竹影倒映在山下的水池里，和一株没有绿叶、只有枝条的垂柳的影子互相交织地摇曳着。他看着它们沉思了好一阵，不知不觉中，自信的微笑渐渐涌上了他的双腮。

当方平再次转回到桌边，还未等他开口，立诚立即举起酒杯，向大家示意道：“预祝小弟下联出众，我先干了。”他说完便一饮而尽。

立理和静为有点不甘心，仍端着酒杯坚持道：“小弟，你说出来听听，听了再干不迟。”

在众人殷切的期待下，方平款款吟道：

九凤台上九凤鸣，西天佛地难念经。

方平话音刚落，除了立诚、其余六人一齐站起来举起酒杯，异口同声地说：“该干！”唐怀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为了小弟的这颗佛心，我们也该干！”

面对众多兄长的赞赏，手捧酒壶站在一边的玉英，以她激动而幸福的眼神看向方平，神情中还含有一种不曾料到的意外。这其中并不是她懂得了对联中的意思，而是从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他有着不一般的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