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怎么搞得？”宇文碎感觉出他身上的无力感，“被人下药了？”

“没……只不过被胖揍了一顿……”拉吉奥完全没了气势，就像一个刚吸过烟土的地痞一样，“现在……最好能找个地方，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不好意思，恐怕我们只能提供树洞或者1草地了，将就一下吧。”

听到宇文碎这句话，拉吉奥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把回话的力气节省下来，抬起左手，在空中轻轻挥了几下，竟然有无数粉尘，从他的指尖飞出来，附着在宇文碎和路德维希的后背上，渐渐组成两对翅膀。这样一来，从外表上看，宇文碎和路德维希就和翼人相差无几了。嘉儿惊得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潜入城里……”说完这四个字，拉吉奥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嘉儿回过神来，她虽然同意带宇文碎和路德维希进城，可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熟人”，她可是没有一点儿好感——因为让她心头增加了不少疑惑。宇文碎和路德维希还没有办法做出决定，嘉儿就趁此机会，问他们两个：“这是你们的熟人？怎么敢冒犯教皇圣下的名讳？”提出这两个问题之后，嘉儿便不再言语，留心观察两人的表情。

而宇文碎的心中也是一头雾水。他本来怀疑，拉吉奥就是嘉儿提及的“教皇拉吉奥二十五世”，可她却一口咬定那个被他们打倒之后不知死活的翼人指挥官，就是“教皇圣下”。而拉吉奥带伤出现，令两人措手不及，嘉儿却对这个名字展现出异常敏感的反应，疑云又增加一重。宇文碎试探性地反问道：“‘拉吉奥’这个名字，在天上不常见吗？”

“你的意思是，这在地面上是个很常见的名字吗？”

宇文碎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嘉儿将宇文碎的沉默理解为一种肯定，怒气陡生，可她转念一想，教会所说的事情，已经不再可信，在真相尚未明朗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种独特的狡猾，来自她不忍直视的童年经历——嘉儿最终只是轻轻嘀咕了两句：“人类还真是放肆。”之后就开口说：“向西飞行一整天的地方，有另一座翼人的城池——多米尼克。据说那里的翼人穿着打扮非常奇怪，和人类有不少相似之处，你们就说自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好了。”

按照嘉儿内心的想法，自己的表现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可在宇文碎看来，嘉儿只是在耍小聪明而已：明明都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了，口是心非地说完话之后还透着一股得意劲儿。表里如一是难得的优点，老谋深算不能算作缺点，可耍小聪明还被人识破，只能算作一种愚蠢。宇文碎看着“愚蠢”的嘉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的是嘉儿的表现，气的是让嘉儿变成这样的东西——即使宇文碎猜到那不是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的事物。

“那就拜托你了，牧师。”宇文碎给路德维希一个眼神，示意她搭把手，扛起拉吉奥来，“我们走吧。”

“不先给我介绍一下他吗？”嘉儿问道。

“等他醒过来，恐怕会主动介绍自己的。”宇文碎说，“况且，要是我们的介绍稍有不妥，这位爷发起脾气来，我们可拦不住。”

嘉儿似乎还要发问，路德维希赶紧抢过话头，说：“说起来，你有钱吗？我们进城之后该住在哪里？”

“钱？那是什么？”

嘉儿的反问令宇文碎和路德维希有些不安。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不安是多余的。

在宇文碎和路德维希看来，嘉儿的服饰和普通翼人区别不大，可那些翼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嘉儿是教会的牧师。幸亏这一重身份，进城的时候免于卫兵的搜查，“来自多米尼克的翼人朋友”也成了相当可信的说法。至于住的地方，自然是阿伊尔城中的教堂，倒不如说除了教堂之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因为牧师的身份，嘉儿从不需要货币进行交易，教堂会为她提供免费的食宿，视情况而定的话，附带几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人类都会住在那种叫做‘旅店’的地方吗？”在安顿下来之后，嘉儿问。

“是啊，只要稍微有些钱，就不会去住教堂。”宇文碎和路德维希合力，让拉吉奥在床上平躺下来，之后他一屁股坐到对面的床铺上，“听你的口气，难道这里没有旅店吗？一间都没有？”

嘉儿点点头，说：“只要信仰坚定，教会就会无偿提供食宿。现在我们住的这间教堂，只是城郊的小教堂而已，大圣堂在山顶上。”

“怪不得这里的牧师穿的和你一样寒掺。”宇文碎在床上躺好，“我们都休息一下吧，吃晚饭的时候再见面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宇文碎就闭上了眼睛。嘉儿见宇文碎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就和路德维希去了分配给她们的房间。等到两人的身影从房间内消失，房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远去，再也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之时，宇文碎睁开双眼，将视线投向天花板，开口说：“拉吉奥，你已经醒了吧？”

“就不知道让老年人多休息一会儿吗？小鬼？”拉吉奥回应道。

“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还能有谁？你是故意装傻，还是想测试一下我有没有被打坏脑子？”

“……‘冬王’比你还要强吗？”

“不可能。”明明一败涂地，拉吉奥的声音却格外地有底气，“如果真的动真格的，还没有几条龙能打得过我，不过我要是‘认真起来’，就会失去‘认真起来’的意义啊。”

“什么意思？”

“自己想去吧。”拉吉奥挥了挥手，“晚饭我就不吃了，还有，你睡觉不能打呼，否则就有你好受的。”

宇文碎心下忐忑，却也无可奈何。一小时后，三人在教堂的餐厅碰面，吃了一顿“简餐”（因为是按照翼人的分量来算，所以实在是少的可怜）之后，他再回到房间时，发现拉吉奥已经完全康复了，身上的衣服也都恢复原状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正在活动自己的身体，话语里面也恢复了生气，对宇文碎开起了玩笑：“看你这心满意足的表情，这旅店的晚饭不错啊。”

“算了吧，翼人教会的饭菜是我吃过的第二难吃的东西。”

突然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哪？”拉吉奥问。

“小教堂。”宇文碎答。

“不好，得走了。”拉吉奥说，“要快。”

还没等宇文碎问一句为什么，一声巨响和一声尖叫，同时从隔壁的房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