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荃把她放青蛙而不吃青蛙肉的原因讲过之后,狗安也就无话可说。再碰见同学刘雄风的时候,就对他说,你以后不要送青蛙我了,我一家人都不吃青蛙肉。你那次送给我的一篾篓青蛙,我妈妈都拿到河边放生了。
刘雄风不解地问,你妈妈以前不是吃蛙肉的吗?狗安沉吟一阵,把妈妈对他说过的,“我梦见你爸爸是蛤蟆精变的”这句话变化一下讲出来,我妈梦见青蛙是死去的人变的,所以就不敢吃了,我一家人都不敢吃了。不过,雄风,我还是挺感谢你的。有空的话,你愿意听我讲故事我还是会给你讲。
刘雄风说,不必要,现在没空听你讲故事了,马上我们要参加童试,要复习功课,做好八股文,也好考上秀才,争取荣登仕途。
不久,童试放榜,师傅教的那个私塾班数十名童生,只有狗安考中秀才,其他人都名落孙山。狗安当然高兴,可是后来再要参加乡试,应该说有中举的希望,就因为是个寸丁身材,被主考官拒绝进入考场,还咄咄逼人地讲,你纵然考中了举人,这般模样,也不配跻身社稷庙堂,不如让你弃权。
这对狗安打击很大,想到自己仕途不通,前途无望,不如一死了之。如此沮丧的他果然就走到河畔,伸出一条腿来正欲跳河,被正在河畔放牛的刘雄风发现。
他大声喊道,安安,你干什么?狗安纵身跳下河去,刘雄风会水立即跟着跳下去,将呛了几口水的狗安拉上岸,不停地劝说,安安,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好歹是一名秀才,仕途那扇小门给你关上了,社会这扇大门向你打开了,你干什么不好?你会讲故事,多写几本书还会赚钱。再说田香不是对你有意思吗?只要你写出了话本,她会嫁给你。你听我一回吧!
浑身湿透的狗安不说话,只点头,算是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狗安把同窗的劝告听在心里,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他回家后果然就不停地写书,可遗憾的是写的大都是诲淫诲盗方面的故事话本。其中付梓上市的《青楼卖春记》,他给昔日同窗每人签赠一本,签赠给田香的那本赠言是:田香造饭能裹腹,狗安撰文可怡情。
田香为此颇为激动,且手不释卷地读完了狗安写的话本,没有食言,在当年春天还真的嫁给狗安做媳妇。
可是以后的数年间,先后生下两个儿子,不但都是侏儒身材,而且第二个儿子还是哑巴,不会说话,与人交流只能打手势。
再后来,又出了更糟糕的事,一个脸上满是疤痕的男子看过《青楼卖春记》后,引发了抑制不住的情欲,竟然跑到大街上,横蛮地抱住一个穿金戴银的美妇人一顿狂吻。这可惹出了大祸,美妇人叫陈春花,是当地马县令的三姨太。
当下,陈春花一看那男人那般难看恶心,有一种撞见臭苍蝇的感觉,她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推开那男人,还抡起手掌扇了他一巴掌。
这还不解恨,她捂着被那男人吻过的脸,羞愤难当地回到县衙内院的家宅,对刚刚回家的马县令备述被那男人欺负的情节。
马县令一听,非常恼火,立马带陈春花出门,传令衙役备轿,抽调一班捕头,出了衙门,来到大街上。那男人早已藏形隐踪,查找不到。马县令就按照陈春花所说的猥亵过她的那男人的形貌,请来画工绘出其人相,又印制张贴于闹市最显眼处,并在人相的空白处写上一句话:
如有人将嫌疑人姓名住址举报出来或亲自将其缉拿送至县衙,可得赏银300两。
此公告张贴才半天,有人就举报说,那男人是西山村落弟童生郝折柳,平时喜好看书,有些书呆子气。
当天,捕头们就将郝折柳抓进衙门,叫来陈春花指认无误后,即刻对他施以一顿暴打,打得他像猪一样发出恐惧而痛苦的嚎叫声。
在场的马县令见他被打得皮开肉绽,担心打断了气,把手一绕,示意两个打手住手,并把满脸血污的郝折柳扶起来坐着。他目光呆滞,依然哼哼唧唧地S吟。
马县令站起身质问,丑汉,你知罪不知罪?郝折柳耷拉着脑袋,低声说,知罪。
马县令再问,既然知罪干吗冒犯王法,公然在大街上肆意侮辱良家妇女呢?郝折柳惭愧地讲,都怪我不该看那本坏书,看过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所以就到大街上抱……抱住一个漂亮女人亲……亲嘴。
马县令又问他看的是什么书,他才说出书名:《青楼卖春记》。
马县令立马着人上市购买此书,查看作者署名狗安,一打听,得知狗安就是本县小河镇匹头店铺老板外号称为蛤蟆精的狗能之子。
马县令自己拿着《青楼卖春记》翻看几页,发现里面尽是撩拨男女欲火的黄段子,其淫秽情节不堪入目。心想:难怪郝折柳这个年轻人看了此Y书后如此放荡,就是自己这么个半老人儿若是看多了其中煽情的内容,也会被撩拨得骚劲十足。
马县令一时觉得强吻自家三姨太的郝折柳固然可憎,但是写这种Y书的那个人更加可恨,无异于在本县投放精神毒品,将会毒害更多看官,要是每个看官都犯一桩有伤风化的糗事,我丘原县境不就成了作奸犯科的污秽之地,成何体统?
当下,马县令作出三个决定,一是派出捕头前去小河镇捉拿《青楼卖春记》的作者狗安问罪定谳;二是将本县所有书社印坊存有的《青楼卖春记》等Y书,一并收缴焚烧;三是让郝折柳将所看过的Y书全部送交县衙销毁,并写出检讨书抑或保证书,保证今后戒阅Y书淫画,以此将功赎罪再予以释放。
小河镇里的狗安已闻到风声,待县衙派出的捕快来到他家,他也不知逃到哪儿去了。众捕快只好在他家查抄出一些狗安所写Y书的手稿几大卷,并作为证据,向狗安的父亲狗能要人,当即罚银四百两。
一个高鼻子的捕头冲着狗能厉声喝道,限定你明天交人送至县衙提审,若有延误,延误一天加罚四百两银,延误两天加罚八百两银,如此类推,毫无客观可讲。
那捕头说过后,带着另外几个捕快掉头撤离。狗能气得左蹦右跳,冲着狗安之妻大叫,田香哇,田香,你赶快把安安找来,送往县衙,否则,你刚才听见了的,我狗家开了几十年的匹头铺累积的家当都被抵作罚金也不够哦。
在田香的印象中丈夫是爬上阁楼躲了,这会儿她朝着阁楼方向喊,安安,快下来,那些捕头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