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夜黑的如同地狱。
叶凡和张贵顶着呼啸的北风,和鹅毛般的大雪,艰难的向着前方幽深的森林之中逃去。
只要进入了森林,便安全了。
虽然,森林之中,或许同样的有埋伏,但是到了森林之后,叶凡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弓箭所胁迫了。
而只要解决了弓箭手的威胁,其他威胁,叶凡,根本不在乎。
全身已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随着剧烈的运动和真气的消耗,雪花片刻之后,又在巨大的热气蒸腾之下,化为雪水,然后渗透叶凡略显单薄的衣服,将全身湿透。
刺骨的风,迎面不断呼啸而来,那不时的一股股极端的冰凉感,刺激着叶凡已经紧绷的神经,使得他知道,今晚的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
虽然,对于之前叶玉的出卖,叶凡有些愤怒,但是最后见到的那一幕,却是将他的愤怒瞬间的卸去,甚至于,因为他们的身死,叶凡心中愧疚感强烈的滋生了起来。
心情压抑,冷热交替,一股巨大的寒风袭来,叶凡不由打了个冷颤,心,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芙儿,只有你和可伯,是我叶凡唯一守护之人,如今,你已经身死,我叶凡,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叶凡心中很是坚定的说道,而此刻,他的眼中,满是血红色的仇恨的光芒,那股子杀意,使得近身的雪花,都颤抖了起来。
“少爷,到了前面,我们找找一处大树,上到枝干之上,隐匿气息,便可无恙,这般黑夜,他们便也不会追来了。”张贵回过头,看了叶凡一眼,虽然,黑夜之中,同样看的不甚清晰,但是那怨恨之意,杀戮之意,张贵却是感受的极端清晰!
“啊——”想到叶芙,想到那无数的箭矢穿透叶环儿的胸膛、连同叶芙一起落下马去的那一刻,叶凡心中的悲恸陡然间无限的扩大了起来,无法压制的疯狂的一声嘶吼,响彻了整个漆黑色的风雪之夜。
“少爷,少爷……”张贵这一刻也是老泪纵横,心中的悲凉更是无限的扩大了起来,作为一个管家,见到的本就不少,社会的黑暗,江湖的血腥……但是之前见到的一幕,便是张贵,也无法接受。
大小姐身死,三位通房丫鬟、将来的三位妾室同样的身死,而且,前来刺杀之人,竟是叶乾!
这般的残酷事实,张贵也感到一阵的寒心。
只是,眼下三少爷的嘶吼,定然暴露了目标,这般,自己二人,只怕又陷入被动境地了。
自己死到无所谓,但是三少爷……
张贵这一刻却也担忧了起来。
……
大火,一直持续到了子夜。
躺在已经结冰了的水沟边,叶芙全身衣衫都残破不堪,更甚者,那美丽的头发,也烧焦了好大一部分,变得十分难看。
身上的来自叶环儿的鲜血,已经凝结成了猩红色的硬块,这般,使得这被血染红的一部分,没有被火焰烧毁。
全身燥热难耐,眼皮重逾千斤一般,十分沉重,两侧太阳穴之处,极端的刺痛和胀痛,使得叶芙知道,自己已经受风寒了。
全身燥热无力,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不远、身体已经变得极端僵硬、脸色十分清冷煞白的叶环儿,叶芙心中也是一阵悲恸。
“哥哥……”喃喃的喊出这么一个词,泪水顿时润湿了双颊,配合着融化开来的雪水,已经难以分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雪水。
水,流进嘴角,深入口中,苦涩、腥甜。
声音有几分沙哑的无力,叶芙看着身边的宝剑,艰难的将宝剑拿捏在手中,然后努力的支撑着地面,艰难的跪立了起来。
身前,绿色长衫的美丽少女,此刻却是已经陨落,全身的鲜血,将绿色的生命力长衫,染得鲜艳如血。
脸上依然坚韧绝然和不舍的表情,充分的展示着这个少女的内心。
“环儿姐姐,我,我叶芙,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环儿姐姐,呜呜……哥哥,他也会永远记得你的……”
叶芙颤抖着,右手以宝剑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左手轻柔的***着叶环儿那冰冷得僵硬的脸颊,此刻,这张原本美丽的脸,依然保留着死亡时那一刻的表情。
灵动的双眼,已经变得十分的空洞无物,却是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左手颤抖的放在了那冰凉的额头上,叶芙滚烫的泪水簌簌的滚落而下。
“环儿姐姐,你安息吧,我和哥哥,都会记得你一辈子的。”叶芙沙哑着,悲凉的说道。
说完,左手轻轻地、颤抖的抹下来。
拿开左手之后,叶芙看见,叶环儿原本睁开的双眼,已经安详的合上了,脸上那些不舍与坚决的表情,也已经消失。
这一刻,她的脸上,只有无尽的安详,还有平静。
“姐姐,你走好。”叶芙说着,再也忍不住,竟是趴在这叶环儿的胸部,呜呜的哭了起来……
……
北风呼啸,远处,不断的有野狼嗥叫之声传来,还有北风“呜咽”的声音,以及鹅毛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整个夜,更像是一场来自地狱的噩梦。
叶芙就这么哭着,身体极端的沉重,眼皮再也承受不住高端的重荷,便再一次的沉沉昏睡了过去。
身体外的雪水,一点点的凝结成冰,火焰早已经熄灭,极端的寒意,迅速的入侵着这个已经血流成河的庄院。
大雪,逐渐的掩埋了无数死不瞑目的尸体,将血流成河的惨象,埋在了白皑皑的苍茫森寒之下。
……
叶凡呆呆的坐靠着粗壮的满是沟壑的巨树枝干,心中一片冰凉。
身体冷,心更冷。
张贵在一旁却是沉默着,并没有打破这夜的深沉。
一夜无话。
巨雪过后,天刚亮,天气便已经放晴。
惨白的阳光,很早就已经出来了,照射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上,使得叶凡觉得很是有几分惨然。
心态,经过一夜的调整,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只是这恢复,不仅仅是恢复,而是一场惨厉的蜕变。
是的,蜕变。
在这个杀戮为主的江湖,什么亲情、什么友爱,完全都是虚假,只有利益和权益,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