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那还真是可惜啊
不怎么安静的房间里，不算已经被关在密室中的布鲁斯韦恩在内，此时共有三个人，三个不同的视角，以及三个不同的……个人感受。
首先是林恩。
在林恩的眼中，只要没死，那就是活着。这是一个很简单很直白，直白到二元论非此即彼的问题。
蝙蝠侠只要不死就行了，救他无所谓什么精细不精细，态度不态度。这又不是在他私人出资建造的医院里，我林恩大人救人的方法就是这样，物理续命，拳到病除，就这么简单。
至于病人自己的感受如何……
对不起，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
接下来，是芭芭拉的视角。
对于林恩也好，对于布鲁斯韦恩的另一重身份蝙蝠侠也好，在芭芭拉的眼中，他们都是天然带有一层面纱，神秘非常，令普通人无法接近，难以了解的传说中的角色。
能亲身见到他们，并有幸，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物，芭芭拉的内心当然是激动的，也是满足的。
不过，之前林恩的种种神奇操作，已经在短短的两三个小时之内，将芭芭拉的那些“幻想”和期待抹杀掉一大半了。
刚刚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战斗的残景和惨状又让芭芭拉从行为艺术圈儿回到了现实主义。
她想到了很多与之关键的词汇。鲜血与荣耀，欢笑与泪水，梦想与坚持，无声的奉献、期待的目光、隐于无人之地的默默付出，在守卫一方之后满足的微笑……
都没了。都被林恩抬起的一脚踹没了。
芭芭拉此时不得不仔细的思考林恩之前所说的话，是否在隐藏的含义之下，还另有一层更深的意义。
比如，他所说的，超级英雄们所必要承受的苦难，是不是包括被他折磨拷打。
比如，他所说的，哥谭的一切都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是不是包括她此时看到的……这种。
这一刻，芭芭拉的信念，再次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动摇。
……
再接下来，是“布鲁斯韦恩”，也就是缄默的视角。
平心而论，缄默真的做的不错。
他伪装的很好，无论是外貌，眼神，声音，乃至于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他都在长时间的学习模彷之下，做到了几乎足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更别说缄默为了这场戏能够足够的真实而抛弃了枪支等一切能够快速结束战斗的东西，实打实的用蝙蝠侠常用的手段近身格斗，弄下了这一身的伤。
蝙蝠侠身上该有什么样的伤痕，缄默的身上就有。
他真的已经做到够好了。
接下来，戏剧的开头巨幕拉开之后，应该还就会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等这个叫林恩的家伙出现，然后被自己这一身足以致命的伤势所震惊，顺理成章的由他将自己带回韦恩庄园。
这样，林恩就成了缄默伪装布鲁斯韦恩的帮手。
他这个最大，最不稳定的因素，也就完全的被欺诈成功了。
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不是么。
人最无法堪破的骗局，就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受，亲自经历过的记忆迷局。
太精彩了，缄默简直忍不住要为自己鼓掌了。
只要能够骗过林恩这个家伙，等他找到机会杀掉阿尔弗雷德，布鲁斯韦恩就会永远的成为他的一个身份符号，为他所用了。
在林恩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缄默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让自己不要露出笑容。
然后……
然后他就觉得有点腰疼。
突然。
太突然了。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甚至他都没完全看清楚林恩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他就被踢飞到了天上，还补了一脚在脸上！
我暴露了！
这是缄默此时最直接也最朴素的想法。
可是，这怎么会呢！
明明这一切都天衣无缝，我只是长着一张布鲁斯韦恩的脸躺在这里装死……我甚至不是装死！我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真的！我真的在流血，我真的快死了！
心思千回百转，可时间只不过过去几秒钟而已。
这时候，第三脚来了。
缄默又被踢到了空中。
不行！
我要反抗！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缄默在和布鲁斯的战斗中也真的身受重伤，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全身的伤没有一处是假的，这让他如何能有足够的状态打赢能正面对抗布鲁斯韦恩，还把他打晕过去的蝙蝠侠呢。
诶？不对……
以他自己多年战斗的经验，这个时候的他自己应该已经……
我的伤好了？！
被不知不觉中像踢毽子一样踢了好多个“回天”之后，缄默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竟然开始在好转！
这是什么诡异的展开！
“行了！最后一下，阿打！”
发出一声怪叫，林恩使出了一记转身回旋侧踢，一脚把“布鲁斯韦恩”踢飞到了窗户上，缓缓落下。
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奇异的满足的笑容，林恩缓缓的舒出一口气：“爽！”
随即，他意犹未尽的啧啧嘴：“要是你天天都受伤就好了，我保证随叫随到，当场治疗，半点都不打折扣。”
偏头看看已经木偶化的芭芭拉，林恩抬了下眉毛，呵，还相当超级英雄呢，那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么。
你就说你抗不抗揍吧。
…………
窗户底下，布鲁斯韦恩扶着窗框，艰难的站起身。
他的伤势真的被遏制住了，完全不是肾上腺素带给他的幻觉。现在的他，虽然没有完全被治疗好，但已经最后支撑战斗，或者别的什么事了。
“林恩……”
这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的他，应该是伤势惨重，完全不用说话，也不用动的。
不该是现在这样啊，这……这和计划的也太不一样了……
这时候，他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动，怎么说话，甚至不知道应该面对林恩的时候，摆出一个怎样的态度来证明自己就是布鲁斯韦恩本人。
可……装作伤势严重再倒在地上？
那不就百分百又挨一顿打么！
一时之间，布鲁斯韦恩念了一句林恩的名字之后，僵在原地，和芭芭拉一起，化为一对人偶。
“没死就行。”
这时候，林恩开口了：“钱什么的，就依旧历，唔……500万吧，哈哈哈哈！”
终于有人开口了，缄默安息松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嗯。”
没有出声说话，布鲁斯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林恩小小的愣了一下，嘴角上扬，咧开一个巨大的，夸张的笑容。
“嘿嘿嘿……”
这时候，布鲁斯把头转向一旁的芭芭拉，眉头皱起。
同样作为蝙蝠侠的伙伴友人之一，戈登的存在显然才是更为众人所知的。
缄默当然也不会忽视这一位，在他的计划中，戈登也理所当然的在他的暗杀名单上，而且，对于戈登这个人物，缄默也是做过很细致的调查的。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戈登的女儿：芭芭拉。他只是不太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也是知情人？或者，还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身份？
沉默，是符合蝙蝠侠的人设的。
此时，缄默只能缄默着扮演着布鲁斯，把目光投向林恩。
“啊……这个啊……”
林恩笑容满面，走到“布鲁斯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将后背对着芭芭拉，窃窃私语起来。
“你傻了阿你，怎么这幅表情，我真是看错你了！”
林恩痛心疾首：“你忘了你自己怎么偷偷勾搭人家了！渣男！败类！狗屎蝙蝠侠！禽兽！大蝙蝠！”
林恩啪啪的拍着“布鲁斯”的后背，一顿输出之后，又继续说道：“虽然人家没有答应你，但是那态度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
你看看，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直接就冒着生命的危险和家人的不理解不支持跑到这边来看你，救你。
一看你这满身的伤，那人都傻了！你怎么一点都……渣男！大蝙蝠！狗屎蝙蝠侠！你看什么看，我骂的就是蝙蝠侠！”
又是哐哐一顿拍，林恩的笑脸都快咧到耳朵底下了，嘴里依然不停：“你这幅态度可不行，你得像个男人一样，你得讲究个尊重，讲究个平等，讲究个有来有回。
人家芭芭拉为了照顾你的狗屁身份，为了保护你，从来都是装着不认识你的样子，只能用崇拜偶像作为掩护，你得配合啊！你傻站着干什么！
笑，开心点，再开心点！诶，对喽~”
扭着一脸卑劣笑容的“布鲁斯”一转身，林恩复又耳语一句：“我去帮你劝一下，解释解释，你看我眼色行事！”
又走到芭芭拉身边，林恩拉着她走远两步，低声说道：“看见没。”
“看见……什么？”
“态度啊！你也……你没看到布鲁斯韦恩一见你眼睛都直了么，这还不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
“啧~”
手指头在那摇啊摇的，林恩满脸痛惜，一副朽木不可凋也得表情。
“行了，你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
芭芭拉刚从人偶状态回归，这时候又蒙了。
什么事儿啊，就交给你了！
“阿哈哈哈哈……”
林恩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这就是巧……缘分呐！
布鲁斯，你跟我来。”
扔下一脸懵的芭芭拉，林恩复又走到神色难明的布鲁斯身边，拉着她又走远了一些。
“布鲁斯，你可得……装的好点啊，知道吗。”
“阿？林恩……你在说什么，我……”
略显慌张的眨了下眼睛，被林恩一句话“戳破”所有伪装的缄默凭借自己超强的心理素质和演技稳住了这一波，刚想再说什么，就看林恩带着一脸奇怪的笑容，把手伸进怀里……
掏出了一个手机。
“歪？戈登啊，哎幼！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炸了，哪也没炸，我跟你说……也没死，谁死了，我？我死了谁给你打的电话！
你听我说，不是，你还是听他说吧。”
手在背后刚想着要反抗一下什么的，“布鲁斯”的手上突然就被塞进来一个手机。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看向林恩，这是个什么展开？
林恩那边瞪着个眼睛，两只手往前一送一送的做着口型：讲啊！隐晦点！别那么隐晦就行。
张了张嘴，缄默好像明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有点迷湖的芭芭拉，心中了然。
这叫什么事儿啊……
……………………
芭芭拉是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林恩也好，布鲁斯也好，都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就光顾着在一旁说悄悄话和打电话了。
说悄悄话这个可以理解，无非是在解释有关于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问题呗。
打电话是做什么？为什么一打电话就回头往她这里看？为什么不让她问？
一把把自行车锁头的钥匙拍在她手里，林恩什么也没跟她说，就催着她离开，嘴里不断地说着什么难懂的话：等好吧你、这次你是赚大了、早生贵子……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几乎全程离线状态的芭芭拉就这么被林恩推着推出了屋子，莫名其妙的就骑上了自行车，满头雾水的往市区方向前进。
骑了三五分钟左右，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她的父亲戈登打来的。
“……什么？什么！什么和什么啊……当然不是……没有……没有！
他和你说不是我和你……天哪……”
接完电话，芭芭拉好像弄懂了，林恩刚才在打电话给谁，说了些什么了。
大脑几乎宕机，芭芭拉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展的，怎么就变成这种展开了。
“林恩，你到底是为了点什么啊！”
开满野花的林荫道上，一位少女，仰天长啸。
……
“幼，看来她是真的很高兴啊，我在这都听到她的笑声了。”
林恩依旧很开心，像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这时候，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戈登打来的。
“呵。”
十分澹定且自然的，林恩直接就把手机扔地上，一锤子就把它敲碎了。
然后，他就那样拎着锤子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他眼前的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好。”
“你介意把韦恩集团归到我的名下吗。”
“……林恩，这当然不可能，你为……”
“啊……那可真是可惜啊……”
林恩十分感慨的摇摇头，抡起了锤子：“那，你就没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