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皇宫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就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唐玄宗却开始称病,暂时让臣子不必上朝。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算是大事,但诸多臣子也莫名暴毙在家中,导致整个朝廷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氛围下。
这一日,太史监内。
桑一子落于棋盘。
只见坐落有致的黑白分明,随着桑手中的黑子,整个局势彻底结束,白方大龙被斩,无力回天。
“承让了。”桑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全水真一满脸无奈之色:“桑大人的棋艺,当真是……和晴明大人一模一样啊,层层布局,层层陷阱,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
桑却道:“你们国家的使臣已经回日本国了。”
“你为何要留在这里?”
“先前我所承诺你的,自然会兑现,你不必守着我。”
“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前往一趟日本国。”
“亦或者……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口中的晴明大人,甚至会来到我大唐来寻我。”
全水真一袖袍掩面,狭长的双目带着一丝戏谑之色:
“我从来不怀疑桑大人的信用。”
“只是……算算时间,我想着……冬暝小郎君,应该要来了。”
话音刚落,太史监内的人便匆匆来报:
“大人,镇魂司镇魂卫冬暝求见。”
全水真一发出一阵高亢的笑声:“哎呀哎呀,看来我今日之卜算,倒是很准了。”
“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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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最不擅长卜算之术了。”
桑并没有理会全水真一的调侃,扬了扬手,便示意下属将冬暝带了进来。
很快,冬暝来到大殿内,拱手道:
“桑大人,五年前的黑蝶悬案,冬暝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
桑并未立刻回答冬暝的话,只是示意他入座。
旋即,随着一阵火苗,桌上的炭火被点燃。
一壶清茶,很快便沸腾起来,溢出阵阵清幽的茶香味道。
再给冬暝倒了一杯茶之后,桑才从身边取出一个小盒子,并放在了桌上。
随着木盒上的锁被解开之后,映入眼帘的,竟是是一只看上去只有小拇指粗细的黑色虫子。
这虫子看上去如同毛虫一样,笨拙的蠕动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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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暝眉心一皱。
这虫子看上去……似乎……
冬暝适时说道:“这就是让整个后宫之内的嫔妃宫女,变成人不让人鬼不鬼之物的核心源头。”
“此乃蛊虫,名为……怨憎会,取自佛门八苦之一。”
“此蛊虫乃是以无上怨恨凝聚于虫卵之中,经过孵化和邪术的淬炼,继而变成这样一条看上去十分脆弱的虫子。”
“只是……接近者,但凡心有怨恨,便会被其影响。”
“以至于心魔横生,由人成魔。”
冬暝瞳孔一缩。
仅仅……只是这样一条虫子!
“可是,这虫子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皇宫之中的呢?”
一旁,全水真一顿时笑道:
“小郎君还不明白吗?”
“从一开始,这虫子就没有离开过皇宫,而是一直在皇宫之内培养的。”
“至于找到这蛊虫的地方,也很耐人寻味哦。”
冬暝一愣,旋即看向桑。
桑则道:
“我和镇魂司主,在当年武惠妃病死之处,找到了此虫。”
“经过我的调查,这蛊虫应该是当年武惠妃所养。”
冬暝挠了挠头。
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
可是很快,冬暝便愣住了。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对劲了!
武惠妃的来历,满朝知晓,乃是和当年的武周皇帝武媚娘为同一族系。
当年,也是皇帝李隆基十分重新的妃子之一。
也正因为她,才导致了赵丽妃、杨贵嫔、王皇后相继失宠。
武惠妃怨恨那些抢夺皇帝宠幸的后宫嫔妃,以蛊虫想要戕害他人,这倒是不难理解。
只是……如果此次的后宫灾劫,乃是因为武惠妃所遗留之物无心之中爆发而出。
那杨贵嫔……是如何确定这件事情的?
陕王李亨,又为何会在后宫混乱的情况下,将时机搭配的那么巧妙?
除非……当年的杨贵嫔和武惠妃之间,便针对此事有所合作!
可是,真的会有这种合作吗?
桑似乎看出了冬暝的疑问,点了点头:
“看来你也猜到了。”
“当年,武惠妃宠冠六宫,而且还有两个儿子。”
“杨贵嫔严格来说,和武惠妃之间还有着竞争关系。”
“所以,后宫势大的武惠妃,没有必要找寻杨贵嫔来合作,反倒是应该找寻相对势弱的人,联合对付杨贵嫔才对。”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觉得,杨贵嫔的突然发难,似乎……欠缺了一些动机或者……实力?”
冬暝脸色微变。
一直以来,这也正是他所困惑的地方。
如今,桑的话几乎确定了,杨贵嫔和陕王李亨,还不是这桩阴谋的终点!
而且诡异的是,在牵扯如此庞大的风波之中。
如今细细数来,真正还算活口的,竟无一人!
冬暝不禁道:
“如今,明面上作为‘始作俑者’的陕王、杨贵嫔还活着。”
“突骑施汗国方面,阿卡托死是因为蛊毒反噬,死在了蓑衣翁手上。”
“蓑衣翁则是因蛊毒无效,死在了纸新郎孟萧手中。”
“因而如今看来,竟无一活口。”
桑却忽然道:“你刚才的话中,有两个破绽。”
冬暝一愣,细细思索之下,却是瞳孔一缩。
念及至此,冬暝瞳孔一缩。
不对!
在古塔之中时,孟婆所言,那虽然不是永眠蛊,但也是蛊术的一种!
可是,当时的纸新郎孟萧,却是陷入了这种蛊术之中。
甚至于,自己还进入了孟萧的意识之内!
可是……在和蓑衣翁的战斗当中,纸新郎却明确表示,自己对蛊毒是免疫的!
既然是免疫,为何会在古塔之中的时候中招?
这是前后矛盾!
更何况,孟萧在意的是李相思,李相思至今还活的好好的,又谈何为殿下偿命?
想到这里,冬暝连忙问道:
“大人,五年之前,你帮助玉王殿下和高阳公主解除蛊毒的时候,可发生过什么?!”
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整个过程,没有太多迷雾之处。”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五年前的黑蝶蛊,效果的确凶烈。”
“当时的玉王缠绵病榻,此蛊之后,更是一病不起。”
“一个月以后,他就对外宣布,开始在家清修佛法。”
冬暝眉头紧锁,随后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开。
看着冬暝离开的背影,全水真一忽然道:
“真打算,让他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桑没有说话,只是放了一杯茶在全水真一面前,便将其倒得满满当当。
……
另一边,冬暝离开太史监之后,直接去了镇魂司。
虽然,刘业和朱云之前再三警告,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先不要离开幻月阁。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当冬暝刚刚来到镇魂司门口的时候,便听到里面爆发了一阵惊人的争吵。
“司主大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这么多人,陛下仍然要袒护?”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这天下,将来给这样的人治理,那整个大唐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当中?!”
冬暝听着,这声音……是大哥。
“放肆!”镇魂司主的怒喝声传出:“皇室之事,是我们这些朝臣可以决定的吗?”
“更何况,这件事情如果再查下去的话,恐怕会有更多的皇子、公主,还有朝中大臣会被牵扯进来!”
“整个朝廷的动荡,这样的责任,镇魂司承担不起!”
“所以,便是裴亮顶罪?”朱云的声音平缓轻和,却隐隐透着几分讥讽的感觉:“这件事情公布之后,谁能够信服?”
“而且,关中四姓发难的话,要如何?”
镇魂司主冷冷说道:“裴氏再如何发难,也总比朝廷和后宫全部崩盘来的要好。”
此时:
“大哥,二哥!”
“司主。”
冬暝之声,让三人一愣。
朱云脸色微变,呵斥道:“你来干什么,出去!”
冬暝却看向镇魂司主:“敢问司主,玄都观内,可查出杨贵嫔布置的邪术祭坛?”
镇魂司主沉默片刻,旋即道:“并没有,这件事情我们也已经确定过了,应该是杨贵嫔虚张声势。”
冬暝却道:
“如果说,贵嫔娘娘在玄都观的布局是虚张声势,其目的,只是给陕王争取时间的话,完全可以有其它的方法。”
“犯不着,将我引到了古塔之后,以类似永眠蛊的环节,刻意吸引我们前往玄都观。”
“连续两次的虚张声势,换来的只是拖延时间,似乎风险太高了一些。”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均是听出冬暝话里有话。
结束了争吵之下,三人索性也全部坐了下来。
“看来,你心中对这件事情……尚存疑惑?”镇魂司主问道。
冬暝点点头:“我怀疑,幕后之人并非陕王和杨贵嫔,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被栽赃的。”
“司主,我想知道,现在我们是否可以接触到杨贵嫔和陕王呢?”
镇魂司主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在考量冬暝话语当中的真实性。
片刻之后:
“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