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就是结局了?”埃尔刚一边盯着林纳斯,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伪装者潜入这里的原因呢?”
林纳斯摇了摇头,露出无辜的表情,“您看,俺确实是木有听到啊,俺发誓,俺就那么晕过去了,等醒过来,俺发现少了一颗牙,而那个银……那、那个怪物已经死透了。”
林纳斯不自主的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要不四知道那四米歇尔大银,俺真不晓得哪边才四怪物啊,那、那银死滴太惨了。”
埃尔刚盯着林纳斯看了半天,应该没有在说谎,至少大部分没有。
最后击垮伪装者的那招据说在那时也出现过,就是那一道道光影。
“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到你醒过来?”
林纳斯点点头,“四滴,俺醒过来时,他就在俺滴旁边,还点了一堆篝火在烧那些斯体。然后他给了俺这个吊坠,让俺转交给一个脸上有疤滴暗精灵,他说那银这几天就会来艾尔文防线。”
埃尔刚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那人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的),埃尔刚在听林纳斯讲述的时候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本指望能在故事中找到答案,但是还是没有眉目。他想了几种可能性,但都有漏洞,因为直到昨天他才临时起意来到这个小地方,如果他被跟踪,也不可能在一天前就告知他人在这里等他。
只有两种解释,埃尔刚觉得很荒谬——那人会预知未来或者用很微妙的方式操控了我的意识。
(该死的,卡洛到底是不是你,如果是,你到底变成了什么?)
“大、大银,俺已经说完了,您看……”林纳斯挤眉弄眼的盯着埃尔刚手中的钱袋。
埃尔刚回过神来,想了想,“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那么确定你遇到的人是米歇尔?”
林纳斯挠了挠头,“不四他还能四谁呢,谁会那么厉害,连那怪物都说了,他不四个简单滴人物啊。而且,那光,绝对是大天使啊。”
埃尔刚皱起了眉头,“没了?就这个理由,别的呢,比如样貌?”
林纳斯想了想,“很魁梧,就比您矮点,穿着一件很大的白色大衣,上面纹有巨大的十字架,一头短发,留着胡子,看着很凶滴样子。哦,对了,声音有些苍老。”
(不是米歇尔),埃尔刚点了点头,在几百年前,他曾经见过那个神秘的男人,是个少年的模样,而且据说永远不会变老。最主要的,是他知道米歇尔在那场大战后就与奥兹玛一同消失了,教会也不知晓其踪迹。
“啊,”林纳斯忽然想起了什么,“最后他走滴时候,俺问过他,他到底四不四米歇尔大人。”
“他的回答呢?”
“他说俺这么想就挺好。”
(卡洛,你个王八蛋)
埃尔刚把钱袋扔给林纳斯,“好了,我们的账结清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纳斯把钱袋很快的藏到衣服里,他站起身鞠了个躬,“俺打算收拾收拾去帝国那边投奔俺弟弟,弄个小生意什么的,说不定俺也能转转运。”
埃尔刚诧异的看着他,“这么着急,怎么不喝了这几杯再走?”
林纳斯咧开嘴笑了,脸上没有了一丝醉意,“俺怕醉死在这滴时候,哪个王八蛋俺扒个精光,再会了,慷慨的大银!”
埃尔刚叹了口气,人类,有时太难以捉摸,居然连一个酒鬼都看错两次。
(我何时变得如此相信他人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埃尔刚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他开始不确定从那人嘴里说出的话还有多少真实性。
林纳斯走到酒馆门口时又转过身,犹豫了下问道,“那个……我遇到滴确实四米歇尔大人吧?”
埃尔刚盯着他看了一会,举起了酒杯,露出笑容,“如他所说,你这么想就挺好。”
瓦伦媞娜和马杰洛都陷入了沉思,埃尔刚没有打扰他们,他喝了口茶静静的注视着这两位老人。
人类,就是如此不可思议,埃尔刚即便活了几百年也不敢小觑了眼前的这两人,谁都不能。他们虽然与卡洛不同,但是那种执着并不输于卡洛,他们更加谨慎,却不会因此优柔寡断。处于如此地位的人,一瞬的犹豫和软弱不单单会葬送了自己,连同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他们的内心必须无比强大,而这种领袖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与活的长短无关,至少埃尔刚觉得自己就学不来这些,虽然一直游走于权利游戏的边缘,但毕竟从来都是个木偶而已,连棋子都算不上,而木偶是不需要思考的。
直到遇见卡洛,一切都改变了。
重新返回地表游历的这几年,埃尔刚经历了很多的人和事,他越来越被人类所吸引,埃尔刚为他自己的同胞们感到羞愧和遗憾,他们看不到这个世界因为人类的出现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也看不到人类一代又一代用短暂的生命换来的高度文明。
因为生命短暂,所以人类才会不停的前进,连神都开始畏惧。但暗精灵却在与世隔绝和仇恨中走向孤立和迂腐,如果没有梅娅女王,埃尔刚不敢想象自己族人的结局会是怎样。
“唔……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如果是这样,那人很有可能是萨尔瓦托雷,也就是你所说的卡洛,但样貌与几十年前他离开时完全不同。”马杰洛终于打破了沉默。
“恩,年龄似乎对的上,我也不认为那人是米歇尔。但是,萨尔瓦托雷即使再天才也不可能如此强大啊,如果那个林纳斯没有夸大事实的话,的确只有米歇尔本人的神格拳才能有如此威力。”瓦伦媞娜边说边摇了摇头。
“恩……教会封存了一份档案,”马杰洛犹豫了下,继而下定决心,“这里面记载了贝欧纳蓝拳这一派系从沃夫甘开始失踪的蓝拳圣使名单。众所周知,当蓝拳圣使修炼到一定程度,强者能打破自己的极限觉醒,我们以神之手为这些精英命名,而这份名单上记录的失踪者都是神之手。”
“为何连我这个一家之长也不知道这些?”瓦伦媞娜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困惑也有些生气。
“不要着急,吾友,这份名单除了历任大主教和议事会的少数几人,任何人都不能过目,”马杰洛解释到,“我在任职后发现了这份档案,这里面有些被证实是战死的,有些的去向至今也是个迷,我通过调查也没有太多的线索,都是些传说和谣言。议事会的人也没有掌握太多的情报,而且后来分神的事太多,而这也就搁置了。这一次提到萨尔瓦托雷,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一切,我才想起来。”
“只有贝欧纳家?你们罗森巴赫,虚祖的神官世家和我娘家格拉西亚都没有这种奇怪的档案?”瓦伦媞娜愈发感到惊讶。
马杰洛摇了摇头,“确实是没有,其他三大家族的精英也有更加强大的存在,但是依然侍奉于教会,你也知道他们战士的情况。”
瓦伦媞娜勉强点了点头,“太匪夷所思了,我所知道的失踪者教会都已殉职告知,没人见过遗体火化的现场,你怎会对我和安德烈隐瞒了这么长时间?这其中还有多少已知健在的?”
“有些事都是议事会的人直接处理,并未告知我,有些事情我也是才知晓。教团就是如此啊,身为大主教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权利。”马杰洛叹了口气。
“那么,那些失踪者究竟如何了呢?”埃尔刚插言道。
“档案后面标注过,也只是一些传说,但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变得更加强大了,速度快的惊人,目击者说看到了无数的分身化作白光一闪而过,敌人灰飞烟灭。”马杰洛停顿了下,“第一个出走的就是沃夫甘。”
瓦伦媞娜皱起了眉头,埃尔刚也吃了一惊,“我见过他,后来听说他战死了。”
“不,他没有死,从重伤中恢复过来,然后离开了,”马杰洛看向议事厅的壁画,上面绘着五圣者与奥兹玛那场大战的经过,“当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但总是听到一个强大的拳手的传说,教会经过调查基本确定那就是沃夫甘,却没人再见过他。后来每一代都有几名蓝拳精英失踪,有的能确定情形与沃夫甘类似,教会的人应该是为了保护贝欧纳家的名誉而隐瞒了事实。”
埃尔刚点点头,精英私自脱离教会是大丑闻。看来教会是怕影响到神格拳的传承和古老的蓝拳世家可能会因此受到排挤才没有公开事实。
瓦伦媞娜也勉强点点头,“正义仲裁者,”马杰洛继续说道,“这就是教会给这些出走的蓝拳精英的命名,因为据目击者称他们说自己了解了神的真意,知晓了何为正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萨尔瓦托雷就是其中的一员了?”瓦伦媞娜思索着。
“这也能证明卡洛他还活着,也能解释他如何从那次事件中生还。”埃尔刚喝了口茶,“当然,希望那人真的是卡洛。”
“如果安德烈还活着,真不知道他听到了这些会为他的弟弟感到高兴还是惋惜,”瓦伦媞娜叹了口气,马杰洛笑了笑,“起码在我们离世前,了却了一桩心愿。”
“请原谅,我的朋友,我们还是有些疑问需要你的解答。”马杰洛看向埃尔刚,埃尔刚点了点头。
“为何十年前在得知这一切以后没有立刻告知我们?”
“因为我并不信任你们,应该说那时我并不信任人类,我毕竟是个暗精灵,多年的敌对我很难放下成见,相信你们也是如此,”埃尔顿显然知道他们必然要问道这些,他没有犹豫,“教会并不是普通的势力,它虽然不是一个国家,但是它的战力足以撼动任何一个政权,而卡洛的亲人和朋友又都是教会总部雷米迪亚大圣堂的高层,我必须要亲自确认你们是否值得托付。”
“托付什么?”瓦伦媞娜有些疑惑,“这些只能算是私人事务,如果说涉及到正义仲裁者的信息,目前也只是捕风捉影而已。”
“他的经历,他的意志,”埃尔刚看着两人,“他的改变,他的付出,我希望卡洛的朋友能记住这些,能让他的后辈知道他作为五圣者的后人并没有玷污了他们的名号。”埃尔刚顿了顿,“这也是我作为他的朋友需要去做的。”
“请原谅我的粗鲁,”瓦伦媞娜低头致歉,“如你所说,我的朋友,我们两族成见太深,我本不该如此。”
“没有关系,”埃尔刚笑了笑,“如果不是了解了你们的为人,我也不会来到此处。其实当时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想要亲眼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卡洛,很遗憾,始终无缘得见。”
“能知道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我们不会放弃的寻找他的,至死方休。”马杰洛拿起了吊坠,“你当时说的伪装者潜入时间为何我们没有知道?六名高阶祭司,已经算严重的事态了。”
“我亲自确认了,森林的尸体已经烧掉了,我访查的几个据点也都清理掉了,应该都是卡洛所为,然后他销声匿迹了,我急于追寻他的踪迹,怕失去了线索,又确定没有残留的伪装者,而当时我又并不信任你们,也就这么离开了。”埃尔刚回忆着,“很可惜,我当时也跟丢了线索。”
马杰洛点点头,他看向瓦伦媞娜,瓦伦媞娜犹豫了下,说道,“你一直提到的那次事件是二十六年前的‘天火异变’吧,我记得当时的目击者称看到阿法利亚山区火光冲天,并且有强烈的震感,公国甚至秘密向边境增兵,有情报称帝国那边也坐立难安,以为暗精灵要开战,但是一天以后风平浪静,此后公国要求莎兰向暗黑城索要交代,一个月才得到答复,而答复竟是一切正常,但我们能看出莎兰的疲惫,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此只以异变了事。”瓦伦媞娜看着埃尔刚,“但这并不是天灾也不是事故,对吧?”
埃尔刚第一次犹豫了,他沉默了片刻,“没错,这次‘异变’差点毁了我的家乡。”
“其实,这才是你犹豫了十年没有来找我们的主要原因吧,你需要确认我们不会把这件事公布于众或者告知公国。”
“我需要知道我不会为了朋友而出卖的自己的祖国,而我又需要让卡洛的家人了解他经历的一切,”埃尔顿叹了口气,“太矛盾了,如你所说,我思索了十年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瓦伦媞娜和马杰洛对视了一眼,都向埃尔刚点了点头,马杰洛说道,“我们绝不会背叛萨尔瓦托雷的朋友,一切秘密都将被我们带入坟墓。”
“可是,没有了这些,又怎能让后辈记住卡洛的名字?”埃尔顿问道。
“哦,我的朋友,”瓦伦媞娜微笑着,“编故事一直是我们的长处。”
三人走出了大圣堂的侧门,埃尔刚戴上了兜帽。他笑着向瓦伦媞娜和马杰洛颔首致谢,“感谢两位朋友的聆听,这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哪里,我们才应该谢谢你,三十多年遥无音讯,今天终于有了点眉目,”马杰洛顿了顿,“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还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人,他没有被悲伤打垮,没走偏离了正路。”
埃尔刚点点头,他又看向瓦伦媞娜,瓦伦媞娜沉默半晌,走向前,给了埃尔刚一个拥抱,“谢谢你,我的朋友,让我的心结彻底打开了。”
“哦,我真没想到……”埃尔刚被瓦伦媞娜突然的举动弄的不知所措。
瓦伦媞娜大笑了起来,“怎么,你以为我是个固执、严肃的老太婆就不会有亲切的一面吗?”瓦伦媞娜向埃尔刚颔首致意,“萨尔瓦托雷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贝欧纳家永远欢迎来自暗黑城的埃尔刚阁下,大圣堂亦然。”
马杰洛也与埃尔刚握了握手,“愿神指引你前进的道路,愿你的旅途一帆风顺,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吾友。”
“你真的确定不再多留几日吗?我们还没好好款待你啊。”瓦伦媞娜询问道。
埃尔刚摇了摇头,“多事之秋啊,帝国在与班图族交战,他们的扩张势必影响暗精灵与帝国的关系,我如果留在大圣堂太久,曾经的过往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这个异乡人而受到牵连。而且我现在真的很喜欢这种冒险者的生活。”
瓦伦媞娜叹了口气,“何时才可以不需要彼此刺探,而是人人真诚相待呢?”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曾经的我不会相信,但是现在的我坚信这一点,”埃尔刚翻身上马,在马上坐稳,“世界终将改变,我们都会为此努力,希望就是如此汇聚而成的不是吗,毕竟没有水滴,哪有汪洋大海啊。”
“再会了,朋友们,四处漂泊才是我们这些异乡异客的归宿啊!”埃尔刚不再犹豫,骑马飞驰而去。
马杰洛和瓦伦媞娜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还是马杰洛打破了沉默,他拿出一本日志,“他对我们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啊。”
瓦伦媞娜点点头,“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这本日志?这里有太多的秘密,除了咱们两人千万不可流传出去。”
马杰洛也皱起了眉头,“尽快阅读完并将它烧毁,不可辜负了友人的一番心意啊。”
“那么先保存在你那里吧,毕竟教会的机密档案库只有你才能进入,那里还算是安全。”瓦伦媞娜和马杰洛走进大圣堂,“一切务必小心谨慎,我们找机会再叙。”瓦伦媞娜拥抱了下马杰洛,“我也该离开了,多事之秋啊,家务事耽误这么长时间,下面的人也会起疑心的,保重,老朋友,不必相送。”
马杰洛点点头,目送瓦伦媞娜沿着长廊慢慢走远。他又看向手中的日志,自言自语道,“萨尔瓦托雷啊,如果现在你还活着,何时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