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那边的定省停了有月余,凌非乐得自由自在,可是太后却不甘寂寞了。
凌非隐约听说,最初暂停晨省的那几日确实有大雪的缘故,只是一直没有恢复却是因姜倾月有异,据说她的胎儿有不稳的迹象,把太后惊得立刻下懿旨禁止妃嫔宫眷出入慈寿宫探视姜倾月,又安排了所有擅长妇科的太医轮流坐诊,为姜倾月调理保胎。
今日,太后身边的女官悦莺来了,传了太后的意思,明日起将恢复定省,恐怕这也意味着姜倾月的情形好转了吧。
果然,第二日凌非到了萱瑞殿,就看到肚子已明显突显了出来的姜倾月正坐在太后下首,与太后、皇后谈笑。倒是她一见凌非出现,便把注意力如同在场的其他妃嫔宫眷一般,都投注到了凌非身上,更使得凌非不得不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她看起来似乎急于想和凌非交谈,只是碍于凌非刚刚到场,还未给太后、皇后请安,便不得不按捺着,只是神情上的渴望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掩饰的。
凌非多少也算料想到了今日的局面,因此也没太过意外,大略的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形,尤其注意到了正大半身背对着她与太后陪笑的贵妃,以及坐在略后面沉默的淑仪;当淑仪见到凌非的眼神经过时,眼角不经意间似乎有一丝阴沉隐去,面上则挂起了浅浅的友好笑容,与凌非点头示意。
若是前些日子见到这般的淑仪,凌非定然又会感觉到心悸,可是与周元相处了那么三两回后,只觉得皇帝莫测的深沉心思才是最叵测的,像淑仪这般,就算她心狠手辣,但只要明白了她的目的所在,她所有的行为都有迹可循,让凌非已然对她少了畏惧。
凌非给太后请安时,太后也不像以往那样自顾谈笑、随口敷衍她一句,而是停了话头,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那张永远看起来都是刻薄刁钻的苍老面容,这会儿更是阴鸷了。
“谨妃!哀家可算是见着你了,若不是皇后她们拦着,哀家早想去问问你,你那宫里的下人都是怎么看管的!竟然有人意欲行刺皇帝,这样的事儿在咱们周家搬进皇宫里来后,还是头一遭,偏偏还是在你来了之后、在你那儿出的事!若不是皇帝、皇后保着你,哀家第一个就拿你严办!”听的出,太后的口气并非佯怒,而且话中有话,显然就算能接受行刺一事与凌非这个前朝帝姬没有直接关系,也对她极为不满,视她为埋藏在宫内的隐患。
凌非心里冷哼,太后的刻薄她早有所料,虽太后言词中似乎皇后一力袒护着她,但芜琴菀琴入逸云宫完全是皇后所为,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在太后面前,皇后推脱的倒是干净,仿佛全都成了她凌非的错处了!她更嘲笑自己之前甚至还在同情皇后,都快赶上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的水准了!
太后又骂了几句,凌非只是低头跪在地上,也不应声,也不讨饶;至少她能肯定,太后在言词上发泄,就说明太后一时还动不了她,她又何必装模作样的给众人看笑话呢!
这局面倒是让她想起了当年职场中的情形,顶头上司犯错推给下属,让下属代为受过,这都屡见不鲜,更何况人踩人、甚至以命相搏的**呢!凌非当然也不想受这憋屈,也想一吐为快,可是眼下的形势中,她又有何资本一争高下?在职场中得罪了上司,至多走人,可是在这里,想要离开或许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魂归故里。如果她想与皇后争锋,那也只有一种途径——取而代之!可是,且不论可行与否,仅是为了皇帝周元,又值得吗?
凌非无言的承受着太后的怒火,与此同时,皇后自然是一副贤淑的模样安抚着怒气冲冲的太后,就连贵妃也难得开了金口,就听她道:“太后息怒!”谨妃固有御下不严的错处,但臣妾亦协理**事务,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妾也难辞其咎;还望太后给予谨妃与臣妾将功赎罪的机会,臣妾已听从皇后的吩咐,夜以继日的对宫内的所有宫人重新清点盘查,此类事件今后绝无再现的可能!”
贵妃不仅为凌非求情,更把事情一股脑的揽到了自己身上,凌非诧异的微微挑了挑眼皮,向贵妃的方向打量了一眼,当她见到贵妃坦然面对太后与皇后的神色时,更低下了头隐去了眼角的笑意。
这**里,与皇后能够争锋相对、又互看不顺眼的人中,怎能少的了贵妃呢!贵妃不过是协理**,若此事她都要连带承担部分责任,那岂不是把主持整个内庭事务的皇后又推到了台前。
“贵妃言重了;太后也请听臣妾一言,其实此事错在臣妾,与贵妃、谨妃无关。”皇后似乎确实被贵妃逼着站出来承认了,可是语气中毫无半点尴尬之意,依然是温和的口吻清晰而平缓的说道,“臣妾选人不当在先,累及谨妃,险些酿成大祸……”
“媳妇儿,莫非连你也当我这老太婆老眼昏花了不成?皇后你整日操劳,事无巨细一一亲力亲为,哀家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这事儿谁对谁错,哀家会看不明白?你无需多言,哀家自是信你!”皇后还未言毕,就被太后打断了,原本明明白白的事情,到了太后口中硬是黑白颠倒,偏袒之意谁都能看出了。
说到此时,在场众妃嫔宫眷心里就算先前有对凌非暗暗讥笑的,这会儿不由思及平日里皇后的权势以及太后对她们的态度,大有了感同身受之意,纷纷同情起了凌非。
皇后微微一笑,似乎是对着所有宫眷的,又似乎是冲着贵妃的,话语却是与太后、凌非有关,先是自己谦虚随后又奉承太后几句,便巧妙的转移了话头,说道:“就算母后要责怪,臣妾虚长谨妃妹妹几岁,便也要为她说上一句话,论起来,谨妃妹妹亦有功劳,首当是护驾之功!这点从咱们皇上平安无事便能看出了。听说那刺客武艺高强、手段非凡;说出来也不怕母后笑话,臣妾可是一直揪着心,想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景,皇上又是如何脱险的。这些日子里,倾月妹妹都问过臣妾好几回了,仅冲着倾月妹妹的这份记挂,臣妾都要向母后讨个恩典!”
“皇后所言极是。奴婢每每想起此事,便忧心不已;虽然皇上提及都是轻描淡写的,但奴婢一想到那未知的凶险就惶恐不已,即便过去了,也总难以安心。太后你老人家可否允许谨妃说一说当时的情形,让皇后、众姐妹以及奴婢这悬了多日的心能多少有个着落。”姜倾月听皇后提及了她,像终于得了准许,急切的开口附和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