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暑热虽然没有退去,但秋天已经在不经意间到来了。
关于周元皇帝的八卦以及施政凌非听说了不少,比如军事上调整了凌氏皇朝在北疆的布防方略,在南方继续征讨凌氏余部占领的版图,以及各地小规模打着起义名号的趁火打劫,又广树招兵旗,以募兵制给百姓一口饭吃,稳定局势;内政上节流开源,自上而下提倡勤俭,地方上鼓励耕织,重新丈量因战乱灾荒而荒废的土地,分发给返乡的农户等;在朝廷内,除了大量被重用的开国功臣以及部分凌氏皇朝遗留下来的归降的臣子,又在年初开科取士,并破除了门第的限制,除了原本官宦人家的孩子可以科考外,农民、商人的子弟、只要不是犯人娼优的后代,都可以享有科举资格;又因为凌氏皇朝末年,各地动荡,战乱此起彼伏,科举多年名存实亡,积留了大批渴望出人头地的读书人,这么一来,最终录取的天子门生达到了近百人之多,远超凌朝每次的三四十人;诸如此类等等。
凌非感叹那周元皇帝政事繁忙的同时还能兼顾内庭,也庆幸他没有再来过逸云宫。
倒是立秋那日,梁节安带着小青子又来了一趟逸云宫,送来了一些皇帝的赏赐。按梁节安的传话,立秋时节因缩减用度,内宫中没有宴请安排,但按着民间有贴秋膘的习俗,皇上命御厨特制了百道适于秋季进补的御膳,分赐予内庭各位娘娘们,以示关怀。
梁节安与小青子还是像几个月前一般,丝毫不见对她这个受冷落被软禁的谨妃有任何不恭与怠慢之处。小青子还在逸云宫里停留了一些时候,恭维了秋绾等婢子,又与连信连喜等称兄道弟了一番,才怀揣着满满的赏赐离开了。
凌非瞧了眼御赐的膳食,都是些肥腻的肉菜,无甚兴趣,就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听张氏说,这基本都是宫内的例行安排,也就不在意了。
虽说夏天过去了,但秋老虎势头正猛,又天干物燥的,凌非依旧住在四方阁里。
这日,凌非正想着欺负了贵妃生的八皇子周楷的张章,有好些日子没来逸云宫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贵妃找了麻烦,就听银烛气冲冲的跑进来报,那及春没有知会任何人,便擅自搬入了后殿西配殿的耳房中居住,还自称住在那边是为了方便打扫、看管空闲的东西配殿。
上次因张氏的小膳房计划,及春失去了对膳食方面的控制,还怒骂了秋绾一通,不过也没敢闹到凌非面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也许是她以为凌非对她的行为开始有所不满,因而偃旗息鼓了一段时日。没想到,这一回,她却更加变本加厉了。
银烛怒道:“帝姬,可不能再纵容那及春了!这回她还只是擅自住到耳房里,没准过几天就挪进了配殿,再下去,她连云深殿都敢想了!”
以前银烛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时,虽然对及春看不顺眼,但也从来不与及春顶撞,只是冷眼旁观罢了。在跟随凌非的时日长了,渐渐的打心底里把凌非当做了自家主子,那及春的所作所为,一旦对凌非有丝毫的冒犯,她就会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毫不忌讳及春与贵妃的关系。这么一来,她与及春的关系日渐恶劣,从最初的见面不语,到横眉冷对,到现在不吵上几句就不甘心,好几次差点儿打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在逸云宫里,银烛却并不是与及春关系最恶劣的一人,反倒是那棠曦,比银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隔三岔五就在凌非或者张氏面前告及春的状。而且,就算是时常拍及春马屁的南薇、季兰,却也多只是背地里向及春示好,送些东西什么的,并不像最初云霓、霞蔚般跟着及春作威作福。
这让凌非大感疑惑的同时,却也当和事佬当到麻木。
这不,银烛前脚进,还与凌非正说着呢,就有连顺到了门边,对银烛挤眉弄眼的,叫进来问了,才知,棠曦已经与及春大打出手了!
凌非苦笑的直摇头。她可不认为棠曦会如银烛的心思一般,还记得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棠曦与连顺的对话,那时棠曦就对离开逸云宫的宫人们羡慕不已,很是想效仿。虽然她似乎不屑于攀附同样为奴婢的及春,却也不应该与及春关系恶劣至此。
……
就在凌非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棠曦与及春这边,已经被南薇、季兰好不容易给分开了。
及春懊恼的整理了一下散乱大半的发髻衣裙,唾了一口骂道:“呸!哪来的泼浪小娼妇!臊母狗一个,急了痒了,见人就往上贴,连男女都不分了!”
及春骂的难听,连劝架的南薇、季兰面上都臊的慌。
棠曦可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哪及的上及春粗野,根本不可能照着及春这样骂人,又羞又恼,挣扎的又要往及春哪儿扑,恨不得撕烂了及春那张臭嘴。
及春哪里想与人厮打,嘴上不饶人,但脚下却几步远离了棠曦,退进了屋里,重重的摔上门并落锁。
棠曦无法,只能在门外不痛不痒的骂了几句“贱人、贱婢”,及春却没了任何反应,她有气没处撒,想起了劝架的南薇与季兰,可是一回身,那两丫头早已识趣的远远躲了个没有踪影,只恨的棠曦揣了几脚门后,憋了一肚子的火打算再去找凌非告状。
棠曦自从得知了离开逸云宫的那些宫人们莫名其妙全部失踪的消息,她就如同大多数人一样,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不好的一面。大有死里逃生之感的棠曦,因这些日子以来,逸云宫虽然荒僻,且有及春克扣份例月钱,但谨妃为人宽厚随和,赏赐又颇丰,她也就不再削尖了脑袋想离了逸云宫了,平日里安安心心的做好分内之事,日子倒也舒坦,不像在宫内别的地方那般担惊受怕。
只是平日里逸云宫下人有些人手紧张,活计安排的比较紧凑,她对此倒也并不以为意,但是每每见到及春不是像个没事人般悠闲的早早歇下,就是整日整日的离开逸云宫迟迟不归,棠曦不禁暗想:她及春也一样是逸云宫的婢子,凭什么就与我们不同,非但不用做活儿,还有贵妃的照应!就她那模样德性,凭什么比我们过的都好!贵妃怎么就会瞧上她呢!
棠曦越是这么想就越看及春不顺眼。她本就对无法离开逸云宫多少有点儿怨气,迫于现实才按捺了下去,却因为及春的特权而心生嫉妒,顿时把这些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及春身上,时时刻刻都不忘盯着及春的一举一动,只要及春有一点儿不合规矩的地方,她就嚷嚷到凌非或张氏面前;那及春本就是个散漫倨傲的,平日里的错处多了去了,可是饶是如此,棠曦告的多了,却见凌非与张氏只是安抚她,并不对及春做出处罚,甚至连训斥都几乎没有。
棠曦不由更为恼火了。她就不明白,及春那样的低贱丑陋,虽说是燕王府出来的老人,可是不过是个使粗的婢子罢了,连等份都排不上号;而且谁都知道她是贵妃放在谨妃身边的眼线,可是谨妃为什么偏偏毫不在意、任凭她张狂呢?她略微冷静的思考了一番,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及春毕竟是打着贵妃的名号来的,在谨妃初入逸云宫时,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没有把她与云霓、霞蔚那般处置,平日里更不会因为细枝末节的琐事,而得罪贵妃。如果她要让及春得不着好,就必须找出让贵妃也无法袒护的及春的错处!
棠曦有了打算,平日里就更加留意了。但对于及春,她也没有任何隐忍,她能微微感觉的出,虽然在她每回告状后,谨妃、张氏并不会对及春做出处罚,但却也会变着法子从各种方面对她奖赏,就说明了,谨妃还是支持她的。
就冲着这些,棠曦就算一时没能掌握足以撼动及春的理由,却也不愿意让及春有一日过的舒坦!只要有任何鸡毛蒜皮的理由,她都不会放过及春,定要死死的纠缠一番。每当看到及春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心里憋着的各种闷气,也都会散去几分,畅快无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