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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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敖烈觉得世人对龙族有误解?

因为龙族看起来凶恶,又是统管海洋的存在,定然是喜怒无常,对凡人漠视的。

而在哪吒杀死敖丙,被敖广以水淹陈塘关威逼现身时,当着所有陈塘关百姓的面,哪吒口中说的是,他见到巡海夜叉抓了一个小姑娘,所以他前去将小姑娘救下来了,打死了夜叉,结果又惹来了敖丙,敖丙要为夜叉报仇,所以两人才动手,最后敖丙被哪吒打死。

事后也得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证明,的确是哪吒救了她。

在这个故事中,哪吒是英雄,他因为自刎谢罪的悲情结局引得世人的惋惜与哀悼,而被他杀死的夜叉与敖丙便成了人们口中的恶人与反派。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这不过是哪吒的一面之词罢了,而能与之对质的又都死去了。

死无对证,自然任由哪吒来说。

就算哪吒没有说谎,可事实就一定是哪吒认为的那样?

“哪吒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撒谎,肯定就是你们抓了那孩子,想要吃人才被哪吒出手教训的,只是谁让你们太弱了,才不小心被哪吒打死的!”

杨婵是一心相信哪吒是个好孩子,身为圣母,她自然能感受到哪吒的心思纯正,并不是坏人。

哪吒被敖烈的双手压着,跪在敖丙的灵位前,在敖丙的灵位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属于巡海夜叉李艮的灵位。

哪吒满脸屈辱,他并不想对着敖丙的灵位跪下,因为他认为自己没错,没错就不应该向恶人跪下。

可他明明爆发了属于灵珠子的法力,却根本没有半点作用,那庞大的法力落在敖烈的双手上,就如同雨滴落入大海化于无形。

而敖烈感受到通过四象圣手吸收掉了哪吒释放出来的法力,竟然有转化为自身法力的趋势,自然也不会松手了。

这简直就像是北冥神功、吸星大~法,能通过四象圣手将对方的法力吸收转化掉,那自己不仅可以通过系统得到法力,还能通过吸收对方的法力来得到更多法力。

这些被吸掉的法力通过四象圣手的转化,已经完全变为自己的法力,不管是用来提升实力还是用来融入混元一气之中,都是不错的选择,对他实力的提升有巨大的好处。

所以敖烈便一直将哪吒压在地上,哪吒因为羞愤想要起身,便需要不断用法力来抵抗,这法力一出来就被他的四象圣手给吸收掉了,这简直就是源源不断的法力来源啊。

现在就看到底是灵珠子的法力深厚还是他自己能吸收的极限到来。

不过吸收法力是其次,办正事还是更要紧。

听到杨婵的辩解,东海龙后与一众东海的龙子都面露愤恨,反驳道:

“胡说,我东海为正统仙神,享天庭气运,受人间香火,这哪一点不比吃人修行来得更快?吃了人便破了戒染了因果,我东海太子岂会因此舍本逐末?而那巡海夜叉虽是小官,但也是被封了仙籍,赐了姓名,也绝不会干出这等事!”

要说他们漠视凡人,在凡人不供奉海龙王的时候便掀起海浪吞噬生命,以此来引起凡人敬畏,这种行为是有的。

如此也是在被许可的范围之内,因为用海浪吞噬生命而沾染的因果也很容易抵消,之后护佑海上的人一帆风顺几年便足以将功抵过,但得到的香火供奉便是赚的。

这等漠视生命而赚取香火的事情,其实不少天庭仙神都有做过,天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吃人是大罪,人族是得女娲娘娘功德护佑的,吃了人便会沾染业力,这不是行善积德就能抵消的了。

不管是敖丙还是巡海夜叉李艮,都不会愚蠢到做这样的事情。

“那是小爷亲眼所见,那个满脸凶恶的夜叉手中抓着小女孩落于海中,事后小女孩还感谢我救了她,岂会冤枉了那夜叉!敖丙放纵手下为恶,死有余辜!”

哪吒坚信自己并没有任何错误。

说敖丙和李艮不会吃人,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修行什么邪恶的法门。

“你这就是属于以貌取人了,巡海夜叉虽然长相丑恶,可却是正统仙官,巡海就是他的职责,负责的就是将落入海中的人救上岸,让遭遇海难的人有一线生机,你只听到那小姑娘感谢你,可听到她感谢你什么?是谢你救她上岸,还是谢你从妖怪手中救了她?”

敖烈的话让哪吒一愣,他的确没有想到有这样的一个可能。

而敖烈继续说道:

“那小姑娘在海边玩耍,不小心被海潮卷进了浪中,恰巧李艮巡海至此,见小姑娘遇难,便发善心将其送回岸边,结果你只看到一个面容丑恶的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甚至连让人解释一句的机会都不给,便直接打杀了李艮,可怜的李艮,明明是救人,却被人诬陷为害人,还被真正害人的顶替了救人的名头成为了英雄!”

哪吒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的确是自己到了海边看到一个凶恶的人抓着小女孩,他便先入为主认为是妖怪想要吃人,直接就丢出乾坤圈打死了李艮。

李艮虽是仙官,可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海夜叉,本身根本没有几分实力。

别说是被乾坤圈这样的仙家至宝打中,就算是哪吒吐口气都能喷死他。

敖烈的话是真正的在诛心,因为哪吒一直以来都是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也为自己得到了感谢,为自己成为英雄而沾沾自喜。

可现在告诉他,这不过是他抢了别人的功劳,还打死了真正做好事的人,他心中怎能好受。

但凡是还有良知的人,此刻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大喊一声“我真是该死啊!”。

但敖烈还没有打算就此收手,继续说道:

“李艮的尸体落回海中,被送到敖丙的面前,敖丙身为东海三太子,为东海龙王管理东海之事,手下被打杀,那自然要过问,结果你也不分青红皂白,看到他们是一伙的便也要一起打杀,可怜我敖丙堂兄,虽心地善良,体恤手下,可却学艺不精,被你给蛮狠打杀了!我大伯找你理论,还上天庭要让玉帝做主,还事情一个真相,结果都被你给打了回来,一点解释的余地都没有,你说,你的所作所为可有半点是英雄的样子?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混世魔王在凭着武力逞凶!”

敖烈的话一句句打在哪吒的心上,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哪吒想要反驳,可是听起来,好似的确就像敖烈所说,他做的就没有一件是正确的事,全部都只是他凭借自己的武力高强,在按着自己的心意在做事,这事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他根本就没有去想过。

敖烈感觉到手下哪吒的灵魂身躯在逐渐松弛,没有像之前那样反抗了,现在哪吒已经完全是自己跪在了地上。

敖烈明白,哪吒现在应该是已经有所意识了,现在应该是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敖烈放开了对敖广的禁锢,此刻敖广也没有丝毫其他的行动,同样陷入了敖烈的讲述中,为敖丙所不值。

东海龙后与一众龙子陷入哭声之中,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兄长感到悲伤。

这明明只是一个误会,结果却因此而丢了性命。

在一片哭声中,哪吒不断自问:

“我真的,错了?”

此刻连杨婵都没有再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坚信哪吒是善良的,可善良的人不是不会做错事,善良的人做错了事,也不会因为他善良而抵消掉做的错事。

做了错事那自然就要认。

杨婵有时候的确是善良得近乎愚蠢,可她同样明白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任何借口都是没有用的。

“哪吒师兄,你一直坚信自己没有错,可是否想过,被你杀死的人又何错之有?石矶娘娘的童子如此,石矶娘娘如此,李艮如此,敖丙也是如此!”

哪吒嘴角嗫喏几下,最后还是黯然地垂下了面孔。

虽然没有声音发出,杨婵和青葳都不知道哪吒嘴巴动的那几下到底是在说什么,可这是在海中,身为龙族,敖烈等人从海水的颤动中知道了哪吒说的话。

他现在只是灵魂,落不下眼泪,可是谁都能感受到来自哪吒身上的悲伤的气息。

“唉——”

东海龙王敖广叹息一声,颓然地在敖丙的灵堂前坐了下去。

“你们走吧!”

敖广要放他们离开,杨婵的脸上露出笑容,可是哪吒却没有半分要动弹的意思。

敖烈见状,猜到可能是因为哪吒对自我怀疑太重,有了自我放弃的意思。

被父亲厌恶只是让他觉得这是李靖的问题,可现在连自己一直在做的事都是错的,那他的存在到底是有什么意义?

哪吒若是想不明白这一点,那才是真的自断了修行路。

杀人诛心,这诛的同样还有哪吒的道心!

哪吒可是阐教三代弟子之中的中坚力量,若是被他弄废了,别说太乙真人,就连元始天尊都会弄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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