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离愁,安乐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起身徒步向院外走去。
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看来,定是邢傲雪那女人又给了什么任务给她二姐,将军府一向是她老爹主明、邢傲雪那女人主暗的分工合作,直接问邢傲雪那女人是不可能的,她还极有可能一踏进她的清心涧便被毁尸灭迹再无命出来,安乐单是想想便觉得浑身一抖……打定了主意,还是去找她的便宜老爹吧,没准还肯说点什么。
问过下人,得知安齐侯在他的书房,安乐便负着手悠哉悠哉地往书房方向走去,蹑手蹑脚到达,本想来个‘排山倒海’把门撞飞吓她爹个措手不及……不想一把冷心彻骨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顿时手手脚脚都不知道该置于何处了。
“我已经和婧儿说过此事了,她没有异议。”竟是邢傲雪那女人。
“婧儿一向乖巧,这次也一如既往识大体,真是难为她了,窦娄那孩子一表人才,性情温和,想必会好好待我们婧儿的,是我们欠了婧儿的,还望她能体谅老夫一片苦心。今晚我便设宴请窦副将军一聚,还望夫人赏脸出席。”安齐侯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不少。
邢傲雪淡淡应下,眼角却带着不动声色飘向门外,唇间勒起一抹冷意。
安乐失魂落魄地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去。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什么窦娄?
二姐……这是要嫁与他人为妻了吗?
…………
美人苍白的脸色,一袭白衣坐于落花下,恍若天仙。
此时,一片稚嫩的花瓣缓缓飘落到美人纤细修长的指间的茶盏茶水当中,美人垂目静视。
安乐驻足,有些失神的远远看着这身影,身影的主人纤弱得仿佛一捏就会碎,让人不禁无比的怜惜。以前总觉得二姐犀利至极无所不能,却不曾想到她再厉害也是女子一个,终有软弱需要人疼惜之时。
“二姐,你的伤势还未痊愈,还需得好好注意身子啊。”缓缓走近,她找遍了整个将军府,好不容易才在这片清净的地方找到安婧,见她穿得十分单薄,安乐的一颗老妈子心忍不住又发作了。
“不碍事。”安婧淡淡地回道,手指只轻轻撩拨细数着桌上的落花。
“听闻二姐要嫁与窦娄为妻,可有此事?”安乐咬牙,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是怪罪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没人告诉自己,还是……觉得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姐被人抢了,如同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一般心情?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为什么都瞒着她!
闻言,安婧的背影明显一僵。
“嗯。”淡淡的语气,看不见是何表情。
“二姐可喜欢那人?”安乐不甘地追问。“如果你不喜,我可以……”
“算不上讨厌。”安婧道。
眼眸暗了下去。
喜欢又如何呢,不喜欢又如何呢,任务失败了的自己,已然没有反抗的资格了。她不敢转身,只怕看到那人的眉眼会忍不住落泪,这份心情……终是只能默默埋葬在心里了。
落寞在蔓延。
安乐有些生气了,非常不满意安婧的这个答案:“从未听二姐提起过此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竟未留意到因气愤,自己把别人的意思理解得多么扭曲。
安乐看着此刻安婧的背影,竟有种想紧紧抓住她白皙如雪的手,把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简直要妒忌得发疯了?连手都在抖,她不安的目光无处安放。
她归根为自己的霸占欲太强,只想在被二姐当成变态之前快点逃离这里。
“听说爹今晚会宴请窦家父子,三弟也想见识见识我的好姐夫是何等风采呢。”安乐深呼吸,佯装轻松的语气,当然其中也有些负气的成份,“晚上见。”话毕,转身离去。
…………
咯一声,轻落了手中的杯盏。
良久,良久。
静坐。
白衣,美人,落花,泪覆……
“木凛,你说兄弟姐妹之间搂搂抱抱的行为正常吗?”安乐紧张兮兮地追问木凛。
木凛放下手中的药篓,思考良久,脑海中浮现自家兄长那木头模样,当机立断,摇头:“不正常。”
“雅儿姐,你有兄弟姐妹吗?”安乐撑着脸,假装若无其事地问正在搽拭古董的雅儿。
“有啊,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雅儿爽快的回答。
“那你觉得兄弟姐妹之间搂搂抱抱的行为正常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后。”安乐巴眨巴眨着眼睛。
“呵呵……关于这个问题。”雅儿笑得格外迷人……僵硬,“我八岁就被爹娘卖进慕容府做丫鬟了,你问我我问谁?”
安乐颇为忧伤,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是姐控晚期,膏石无医了,也没个可以倾诉的人,越发觉得内伤。
入夜。
将军府人声鼎沸。
安齐侯正携人匆匆往门口快步走去,似要迎接什么人,路上偶遇百般无聊的安乐,也一并拎了出去。
“今晚你莫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的可都是将军府的贵人。”安齐侯原来是不放心,叮嘱安乐来着。
什么贵人,不过是卖女儿的勾当。安乐暗地里翻翻白眼。
安乐冷冷地道:“他人若是不惹我,我自也不会挑事。”
“你……”安齐侯语噎,恨铁不成钢的感受更甚,“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大哥和你二姐那般懂事!为将军府顶起一片天?”
“你待会干脆少说两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嗯。”安乐淡淡应下,乖乖跟在安齐侯身后,心思早已不知道飞向何方。
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北方出现了两顶轿子,一摇一晃地晃到了将军府门口。
安齐侯迎了上去,轿子旁的小厮急忙撩起帘子,下来的是安齐侯官场上的两位好友,嘘寒一凡,便差下人送了进府。
期间又陆陆续续接待了几位比较有身份的官人和商贾,安乐许久未见的贤王爷居然也在宴请的人当中。
“一个不留意,贤侄都长这么高了,看来最近这几年的收获真是不错,啊?”贤王爷一语双关,冲安乐愉揶地抿嘴一笑,收获后者一个大大狠瞪。
良久,街头两辆马车缓缓驶来,到安齐侯一行人面前停了下来,下来一对中年夫妇和年轻男女。
安齐侯快步迎上去:“哎呀,窦将军,真是让在下一番苦等啊!”
“还请多多安将军多多担待。”看着有几分正气凛然的中年男子连忙拱手,跟大伙介绍,“这是内人徐氏。”
风韵犹存的徐氏上前道了个万福,眉眼间尽是笑意。
“这是老夫膝下的一对子女,犬子窦娄,和小女窦灵珑。”窦简颇为自豪地介绍他身后的那对年轻男女。
也难怪,男的俊郎非凡,女的俏丽可人,带出来自是给窦简添不少面子。
“伯父好。”窦娄和窦灵珑乖巧地上前请安。
这窦娄便是今天的主角,看他约莫二十有三,和安昊天一般年纪,身高八尺,剑眉星目,头戴冠帽,一身干净整洁的书生袍,像书生却又没有寻常书生的那股呆气,举手投足间的风度确实能迷倒不少无知少女,很容易让人好感度横生,盯着他,安乐只觉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越发难止,怎么看这人就觉得怎么不顺眼。
“好好好。”安齐侯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位可是安昊天安大公子?”徐氏看向安齐侯身后的安乐,轻柔的声音明明朗一提点,窦灵珑好奇的目光也随之飘了过去。
“不不,这是老夫膝下的三子安乐天,让大家见笑了。”安齐侯拍拍安乐示意她行礼。
见什么笑,我很丢人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乐不忿地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