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迅速地暗下去了,一会儿就黑得彻彻底底,真真伸手不见五指。看来骑马赶夜路纯属胡扯,难不成要坐在马背上举个火把?当然,满月那两天可能要除外,嘿嘿。
千寻生起一堆火,靠近火堆躺下,将绸布对折过来垫一半盖一半,也算得上天当被地当床了,美美睡去……
半夜醒来,见墨影坐在火堆旁,“守夜呢,换我来,你睡一会。”
“换你?你能去拾些柴火来么?百丈之外有个什么动静你能听得到么?”
呃,看来以后还是要尽量避免露宿野外……
咦,这绸布怎么又回到我身上了,这头倔牛!
一路南下,空气日益暖和湿润起来,草长莺飞的二月天里,官道两旁的各色乔木翻出片片嫩叶新芽,鹅黄浅绿,阳光下甚是喜目,簇簇野花嬉笑摇曳在杂草丛中,春风里极尽娇娆。春景宜人。时有妇孺老人携小孩在荒野草地上寻觅拾掇些什么,见得多了忍不住下马问问,方知寻常老百姓家中青黄不接,来捡些野菜野草补济,心中不禁一酸,这大炎朝老百姓的日子竟是这般的艰难。
“年年风调雨顺,为何会少了粮食?”墨影在一边问道。
“公子是不少吃穿之人,哪里会知道我们的苦,”老人家衣服破旧单薄,挡不住这二月的春风,抖了抖,“每年种的粮食交了赋税,还了佃租,剩下的也就这么点了。”
将身上的旧棉袍脱下来,“老人家,你别嫌弃,挡挡风也好。”又从初曦给的压岁钱里抓出两大把银子,“拿去给孩子置点衣物,剩下的买点粮食慢慢度日吧。”
“多谢公子!” 老人呜咽着拉过身旁衣裳褴褛的孩子齐齐跪下 。
鼻头一酸,忙将他们扶起来。我只助你一人,只济你一时,还有那么多千千万万的百姓怎么办?以后的年年岁岁怎么办?可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初曦,这样的国家,你要花怎样的精力去治理。
“富民才能强国,就算大哥明白这一点,估计大炎朝的皇帝也明白不了。真是苦了百姓。”望着老人小孩相携着欢天喜地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酸,喃喃道。
“大炎朝的皇帝会明白的。”墨影在一旁定定地说。
转眼笑看向他,“你对你们那肥皇帝倒是挺有信心的。”
掠我一眼,又撇过脸去,“把衣服送人了自己穿什么?”
“哈哈!我还有一件新的!”说着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初曦送的那件月白色崭新的袍子。
弯弯唇,勾出一朵不大的微笑,“旧的送人,新的留着自己穿?”声音里满是笑意,脸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了。
小心地将棉袍套上身,“嘿嘿,这件太宝贵了不舍得送人!”(药王师傅: 哼!)
继续往南,半月,进入大炎朝的富泽之地水徵地界。良田万畦,川流交错。傍水而行,只见春水丰足,将河床涨得满满的,时有河岸被冲毁,河水恣意改道的现象,心中叹息一声,如此,时间久了,怕是会冲毁良田,若遇上年景不好,雨水过多,可就是洪涝灾害了。
近午时分,到达一个不大不小的渡头。人声喧哗,商船客旅穿梭如云,橹声欸乃,纤夫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繁忙景象。千寻找了家客栈打尖,点的几个菜上来时均是难得的鲜鲜亮亮。
“若州州皆如水徵这般富足,我大炎朝是否就不愁强国了?”夹了一大块葱油鲫鱼放到我的碗里,淡笑着说。这一路上,千寻是不声不响只干活,墨影倒还能时不时说笑两句,虽然那笑也限于弯弯嘴唇扬扬嘴角。
我笑笑,“这可有点难度,水徵占有很大的自然条件优势,水美田肥,物产丰盛,其它地方要在经济上赶上来得花不少时间不少功夫。不过,你别看这水徵繁华富足,其实也有隐患。”
“哦,说来听听。”
“我所能看见的就是水利设施不完善,我们一路走来,你可见到有河堤护岸,有沟渠疏水?如果哪年遇上发洪水,只怕朝廷还得拿出银子来水徵救灾。”
浓眉微紧,“筑河堤,修水渠,兴水利,朝廷早该办了的。”
“这朝廷该办的事多了。”
“你既有如此襟怀,怎么不入朝为官,设法报效朝廷?”
“嘿嘿,我只是一介小小的大夫,忧国忧民呢,纯粹只能是发发感慨,哪有什么能力办出实事来。”再说这大炎朝能让女的当官么。
“哦,不是因为怕麻烦?”
咳,这你都看出来了?
“主要是专业要对口嘛,我是个大夫,我若不悬壶济世,岂不是浪费人才,愧对天下所有的病人。夫子还怎么说来着,术业有专攻,我若弃医从政,半路出家跑去当官,岂不是还对不起夫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脑子里带来的。”嘿嘿,这我可说的是实话。
正说着,见门口走进一位黑衣男子,手中的武器甚是奇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通体黝黑,毫无光泽,扁宽钝厚,似是无刃无锋,丑陋无用,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绝非凡品。什么材质呢?迅速地在脑中搜索着有可能的合金组合,凭这我材料化学博士修为竟想不到丝毫的可能,不禁细细打量起刀的主人来。
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而有型,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散着,带着些野性,浓眉深目,高阔的鼻梁,微厚的嘴唇,唇线分明。五官算不上很精致,但凑在一起就有那么一股强烈的男人味。不似初曦的温润如玉月朗风清,也不似皇甫天的沉冷内敛王者霸气,这个男人该是粗放而血性的,即使他沉沉不发一语。要不要上前搭讪一番借过来看看?据说江湖中人都很忌讳别人窥视觊觎他们的兵器……算了,这次瞒着初曦出来寻药,不能节外生枝……突然感到墨影往我身边靠了靠,诧异地看向他,只见他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我会意,低头继续吃饭。
一阵冷风,客栈里冲进了几个衣着怪异的人。“司徒藏锋,你伤我长鹰门十几条人命,今天该还了!”司徒藏锋!
“你替我挡了司徒藏锋的刀……”就是他要杀初曦!!要不是东方挡了,初曦也许……心中一紧,筷子上夹的豆腐成了两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