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幕便是大半的人从帝释天那里离开，这是帝释天无法想到的，也是令他大受打击的，她自认为没有伤害过这些人，反而对他们很好，如今这些人背叛了自己。

天色是灰白色的的，像某个哭红了眼睛都少女刚刚冷静下来，静静的在天幕下思考的样子。

帝释天冷冷的，感到一阵阵衰败的气流在此流窜，顺着脚心自上而下。

帝释天也曾幻想过这一天，却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情况。本应该，本应该是万人簇拥的，他在这边，天元大帝在对面向他散发着敌意，他是天元大帝的对手，并将拥有与之一战的实力。

但现在，他的势力明显的小于天元大帝，已经到了完全不值得天元大帝放在眼里的地步。

他看到天元大帝还是站在，但眼里有的不是臆想之中的敌意，是一种向造物主一般的怜悯，像看蝼蚁一样注视着他。

这样的感觉让人烦躁，更烦躁的，这群人像是没完一样，还在纷纷离开。

那些曾经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亲自和他保证过如何的承诺的，甚至昨夜还在说着和他庆祝的话的人，带着他们的势力，大批大批的离开。

唯有一个人。

楼海，还坚挺着的站在他身后，脚步没有挪动过一下，眼里是和他一样的烦躁与不安。

“江停？你也要过去？你昨天说过什么不记得了，还有你，吴宇，你。”

楼海挪了一步，他看到后方几个重要的首领竟然都已经开始挪人了。

“楼海，你自己看看吧，看看周围，你还不明白吗？还没有开始，我们的人已经消失大半，我们不会胜利的，你自己想想吧。”那首领开口，声音不带感情，甚至有一瞬的鄙夷，刚刚洛翊瑶劝导的话没有动摇楼海，但他们被说动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楼海还坚持着，就这么喜欢做帝释天的一条狗？

大势已去，各自东西南北流，他不会赌上自己的一生。

他不会，楼海会，带着一些旁人无法相信的真。

他一开始就不支持帝释天是真，但愿意为帝释天做一切也是真，他愿意跟着一起错，因为那些恩情与提携也是真，这些年的经历也是真，对错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就算是死，楼海也不怕。

帝释天的心在苍凉中划过一分心酸，他看着楼海，在萧瑟的寒风中点点头。

大势已去。

现在还坚守他这边的，只剩一批自小培养的本兵与几个贴身的听命于楼海的下属。

对面天元大帝一方，浩浩荡荡，站在光芒射来的地方，洛翊瑶与玄景寒一前一后并立投来怜悯的眼神。

他不需要怜悯，却也知道这样反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想做的，从来没有人理解。

他抚上双眼，在一瞬不让自己看到现实，仰头向天，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

他腐朽的声带在黑暗里曾多次呐喊他幻想的未来，也终于终结于此。

“我输了。我接受惩罚。”

惩罚必定是灰飞烟灭，这样一个险些威胁到他地位的敌人，天元大帝不会手下留情。

而这一刻的楼海在听到惩罚两个字就自觉的站到了前面。那有无力的保护，也有承受。

“楼海，你？”洛翊瑶轻声开口，身体偏向玄景寒，有着犹豫。

“你想说，何必呢。”玄景寒感受到洛翊瑶的触碰，轻轻在一边点了点洛翊瑶的额头，有些无奈的开口。

“有时候情意是很难有立场的。”就像你我一样。

玄景寒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是温柔的看着身边的人，听着对方轻柔而近的呼吸声。

“那也没必要，楼海对我们好，他也并非无此意，我们可以帮帮他的。”洛翊瑶揉了揉眼，偏过头，不忍看，她也知道这一刻自己任性了，可这份任性何尝不是因为楼海帮忙的情分。

说到底，情意是没有立场的。

天元大帝走到帝释天面前，高昂的，冷清的。

“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还非要，不，也许你根本就不明白。”没头没尾的这一句，帝释天竟在对面的人眼里看到一闪而过迷茫情绪。

“我已认输，无需多讲。”

对面的人眯了眯眼，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惩罚是魂飞魄散，至于你身边这位，差不多吧。”

他扫了扫楼海，好像有些惋惜这样的人一时冲动葬送前程。

“我都认，老大，没事，虽然您欺骗了我，但是待我确实很好，我愿意帮助您，尽我全力。”

楼海站到帝释天身边，恭谨的对着帝释天低头。

周围还留着的将士多是自小留着的，一开始没走，现在也不是反悔的时候，一个个也这样恭谨着的，顺着光的方向，对他们最后的王垂首。

“你输了，也是我的王。”楼海最后的话轻柔着，像风一样飘散开来。

天元大帝有几分赞赏，但该来的他不会松手。

他的眼神挪开，挥手几道惊雷发着金光在天空汇集。

来自神的天谴，可粉碎一切，对神也是，就那样在天空上嘶吼着，散发着怒意。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吓得一颤。

洛翊瑶摇摇头靠住玄景寒，眼里有些悲伤。

天元大帝彻底退回自己的阵营，随后一挥手，几道惊雷全部化作金龙一股脑的嘶吼着奔向帝释天。

巨大的杀意充斥着帝释天，他没有呼喊，即使疼痛撕咬着他的灵魂，直要灰烬他的一切神智。

洛翎瑶最后看了一眼在帝释天旁边楼海叹了一口气，后边的玄景寒却是把自己拉到了旁边，对着帝释天说道：“帝释天......你后悔么？”

帝释天的嘴角留下一条血迹，他半蹲在地上，嘴唇已经发白，但是他还是这样撑着，身体都在发抖，一旁的楼海用双手撑着他，却是被他给赶开了。

他的尝试着站起来，但是双腿一软还是趴了下去，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抬不起头，声音全部憋在了胸腔：“后悔，但是又不后悔。”

后悔，但是又不后悔，洛翎瑶的心里跳动了一下，望向玄景寒，有望向楼海和帝释天，自己从二十一穿越过来，经历了这么多，也曾想过自己到底后不后悔，可是却一直心里没有底，帝释天这一句话确实刚好戳到她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