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寒清楚的知道,他带走洛翎瑶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三月的春风拂过柳树翠绿的新芽,漫步在繁华的城池心中想的却是无人问津的蛮荒之地。
若是少女不愿意随他前往干涸荒凉的城池,玄景寒也不会强求。
此间一别,在踏入这座城池的时候,是铁马踏碎还是满身萧索,前方的一切还是未知,玄景寒对这座城池投入了太多的感情。
冷漠如他,竟然会对这个春寒料峭的热闹城池生出一丝不舍的情感来。
蛮荒之地春风不度,蛮夷、皇城,相隔千万里,一个如百乐弹奏时的喧嚣欢快,一个如雪满山的空旷寂寥。
常去的那家酒楼琉璃瓦上挂着褪尽颜色的红色灯笼,随风飘摇。
那个乞丐依旧身穿布条缝补起的衣服在酒楼后面的草垛上晒太阳。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在能尝到此地的美酒,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故人。
玄景寒神伤,一个飞身潇洒上城楼,俯瞰熟悉的城池,景色依旧,人已不同。
侍卫跟在玄景寒的身后,眼中亦是一种无奈的心情,主子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城池。
听闻那里千山鸟飞绝,几乎是无人问津,皇上是摆明了把主子支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皇上怎么会忍心放弃,不出意料的发配主人去往蛮夷。
蛮夷,边陲小镇,三面围山,若是在此一展宏图,怕是没机会了。
玄景寒不知道在城楼之上站了多久,暮色四合,太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消弭殆尽,街市上灯笼次第亮起。
玄景寒惆怅的望着不远处他的宅邸,明儿一过,便是启程的时日。
侍卫只觉得肩膀一重,玄景寒率先走了,他道:“打道回府了。”
侍卫一甩头发,赶走瞌睡虫,笑着说:“好嘞。”
笑中带泪,侍卫吸吸鼻子,快步跟上了玄景寒的步伐。
洛翎瑶百无聊赖的待在家中,院子里的樱花落满庭院。
她端起龙井茶,为自己满上一杯,看浅落欢快的在院子里旋转,漫天飞舞的樱花落在她身上,很快就归入尘埃。
“小姐,其实待在这个地方也是不错的。”浅落将小姑娘幼稚的玩心展现的淋漓尽致,说出的话让洛翎瑶恨铁不成钢。
“浅落啊,你是不是很喜欢大小姐?”一片娇滴滴的粉色花瓣落入洛翎瑶的茶杯,轻微一吹,洛翎瑶将茶一饮而尽。
“不是啊,谁喜欢那个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白莲花啊。”浅落吐吐舌头,漫不经心的说。
“我觉得你挺喜欢她的。”洛翎瑶面无表情的说,“要是你留在这里便能天天的看到她。”
“主子我错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我爱的是花,不是洛府。”浅落识时务者为俊杰,对着洛翎瑶诚恳的赔礼道歉。
“很好,以后出了洛府,我罩你。”洛翎瑶生性凉薄,对这里的人没有半点舍不得的情感,并不是洛翎瑶冷血,是这里的人无数次的伤害洛翎瑶的心,她的心千疮百孔早就对洛府的毫无感情。
但是浅落是例外的,不开心的时候浅落会逗她笑,身边有一个聒噪的人,四面八方都热闹了起来。
所以天涯海角,为了浅落这个呆瓜的生命安全,她都会带着浅落离开洛府的。
当然,需要一个离开的理由和机会。
到底要怎么离开才好呢,悄无声息的离开固然好,可是没有钱怎么行万里路,再者说,她又和双商不健全的太子有婚约,估计还没出城半里,别人不用快马加鞭,她自己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毕竟她还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无处可去,信马由缰,说不动就饿死在了荒山野岭。
用了晚膳,洛翎瑶呆坐在门前,花瓣依旧是不停的离开树枝,小院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花的香气。
一声夜猫的叫声让洛翎瑶微微睁开眼睛,她低声道:“谁。”
“洛小姐,是我。”
洛翎瑶认出这是玄景寒身边的侍卫,只见他解开黑色的面罩,就要行礼,洛翎瑶忙扶起他,问:“如此晚了,你来做甚?”
“今日朝堂之上的事不知洛小姐可有听闻?”侍卫见到洛翎瑶摇头,从怀中掏出玄景寒给她的信,上面笔墨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在跃动的烛光下,洛翎瑶打开了信件。
一目十行。
“何时启程?”洛翎瑶心中吐槽玄景寒没有在信上写上日期,不过自己就要离开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勾心斗角的“家”,心中还是蛮高兴的。
“后日,但是我家主子的意思是想让你收拾好之后就去王府。”
“好,明一早,王府见。”洛翎瑶轻声的说。
草丛里的蛐蛐在低鸣,月光洒下一片洁白,侍卫和洛翎瑶道别,脚尖一点,跃上琉璃瓦,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黑夜中。
洛翎瑶觉得还是早一点去王府好,要是太子联通老爷子把她软禁,藏起来,事情就不妙了。
她一晚上没睡,把重要的东西都带了,不过一个包袱而已。
快要到黎明的时候,洛翎瑶摇醒了浅落,把大体的情况和浅落解释一遍,浅落也是个聪慧的,埋怨洛翎瑶没早一点叫她起床的同时,火速在屋子里找包袱。
“等等浅落。”洛翎瑶揉了揉气的发涨的眉心。
浅落立马停下手,问:“主子何事?”
“这个青花瓷的瓶子就不要动了,你要是能扛动,你就在马车后面跟着跑吧。”洛翎瑶冷血的说。
“奥,主子别生气,我这就放下。”浅落立马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灿烂一笑,然后随便找了几件衣服,塞入包袱。
“主子我们走吧,我还有夜行衣。”
“都出太阳了还穿什么夜行衣!”洛翎瑶很是无语,浅落撅起嘴巴,赞赏道:“主子说得对!”
两人悄悄的翻墙出了洛府,找了个车夫把她们拉到了王府。
洛翎瑶把浅落交托给侍卫,然后跟着管家去找玄景寒。
玄景寒正坐在临水的亭子里,管家审时度势的退下了。
“你...怪我么?”玄景寒问,手不自觉地端起茶水。
“不怪,我只要不在我父亲身边就很高兴了,蛮荒之地又如何,我同你去。”洛翎瑶朝着玄景寒巧笑倩兮,小小的酒窝醉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