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听得啧啧称奇。这奇怪的思维,他是怎么都理解不了。当然了,他自己也是有这个毛病的。
比如说,外人说起徐太玄都是佩服有加,唯独他看见徐太玄就觉得这老小子准没有好事。
少年心性,爱好看热闹,倒是没有上去就喝骂。而是找了个看起来话多的,上去打听。
“这位大哥,这是要打擂台?”
那人正滔滔不绝的说着擂台上面的花样,可惜理会他的人不多。此刻见徐宁过来,立刻精神大振。
“新来的?你不是墨风城人?”
徐宁脸色一扭,异样的说道:“不是我墨风城的人,如何会看这种热闹?知道要打仗,早就跑了吧?”
“说得好!”
“这位公子有见地!”
周围有听见的,无不是高声赞扬。
边关子弟别的或许不多,骨气和胆量绝对够。再加上墨风城六成的人都是军属,那就更加不同了。
那人闻言道歉:“原以为你不过是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子,倒是我看走眼了。公子还是有点见识的。”
他的道歉不过是嘴上一说,根本没有什么诚意。不等徐宁表示大度,他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
“不过这件事你来得晚了,可见你领悟得还不够深!”他眉飞色舞起来。
“说起来,这是咱们少将军办的大事!你知道咱们少将军吧?就是徐宁!徐太玄的儿子!”
“他可比徐太玄出息多了!整日里不知道在军营鼓捣什么,每年打仗死的人还越来越多。呵,将来啊,还是要看咱们少将军的。”
“你不知道,上次有个小规模的战役,官兵出动七百多人,少将军出动两百多人。你猜怎么着?”
“官兵大败!死了两百!少将军是毫发无损,还将官兵从贼寇手中救出来了!你说了得不了?”
那人说得极为得意。好像他就是少将军本人一般。
少年听得开心,便凑趣道:“想来一定是少将军勇武过人了?”
那人斜视一眼徐宁,老大不开心。“你这人,怎么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心思这般的不灵活呢?年纪轻轻,还是要和少将军多学习呀!”
他插着腰,用一种古怪的神气说道:“我将士用命,那是呆仗死仗,没有用!敌人打光了,我们也死光了!我们要的是用心去打仗!叫敌人死光光,我们最好毫发无损,这才是打仗!”
随即他的腰杆塌下来,扭头道:“这便是我们少将军说的。你说有没有道理?”
徐宁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话了,更别说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既然这么说,想必自己是说过的。
“哦哦哦,果然是好!少将军真不错。对了,那两百多人呢?不会就是他们?”
那人更得意了。指着场中的汉子道:“可不是他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就是乡下的粗汉!是少将军将他们从山中带出来的。”
“他们在山中整日里发愁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自从跟了少将军,人也精神了,吃喝也不愁了,还有钱给家里。你说多好!”
“最厉害的是,他们才来了没有几天,竟然就做下泼天的功
劳!你说厉害不厉害?”
那人得意洋洋。若不是徐宁知道自己绝不认识这个人,他都会以为这人就是自己的托。
【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小战役而已,竟然叫百姓记住了自己?倒是一件好事。由此可见,打仗,少死人才是对的。父亲绝对是错的。】
徐宁若有所思,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赞同和欣喜的表情来。
那人以为徐宁是因为自己的话语,更加得意起来。
“你看,这擂台,做得多好!”
擂台其实很简单。只有几块石头围起来而已。场地更是本来就是有的石板地。瓮城自己就有的。
但是,他又做得极好。因为他不高高在上,也没有关起门来。叫老百姓也看得见,听得见,甚至能自己上去参与。
这就是好的地方。
徐宁了然,然后故意问道:“这般做,只怕是扰民的。大将军或许会来阻止。”
那人怒发冲冠:“哼!徐将军若是要阻挠,就是和墨风城过不去!这些小伙子多好?我们又有了去处。这比王公子那什么吟诗作画好看多了!还容易懂。这就不好了?”
他气哼哼的,嘴上说得很是硬气,心里却有些发虚。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去找人商量这个可能性去了。
毕竟,这种事情不好说得。
徐宁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没有名义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愤怒一个个传导下去。
他低估了这个年代的枯燥,也低估了一个亲民将军的影响力。
这个时代,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娱乐基本靠手。有钱人还能去青楼乐呵,文人能吟诗作对,百姓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官方出来举办的,军中好汉和民间比武的东西,一次都没有过。
徐宁正要过去找陈赓,忽然听见擂台上先是一声惊呼,然后就是全场寂静。
这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徐宁有些奇怪。不由得伸长脖子去看。
忽然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以及嗡嗡嗡的吵嚷声将他的脑袋震得晕乎乎的。
细细看去,却见擂台上站着一个脸色木然的汉子,上半身光着,下半身穿着短裤。
他的面前,好容易才爬起来一个看起来童颜鹤发的五六十岁男子。
这男子就算是输了也很有风度,脸上红润不减。只听他谦逊的说了几句,周围欢呼声更加大了起来。
“奇了怪了,怎么输了的人人气还这么高?赢了的人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徐宁惊讶,不过现在人山人海,他也挤不进去。只好老实在边上等着。
……
这擂台,一直打到了华灯初上,天色昏暗下来才散去。
周围看热闹的心满意足离开,那些兵卒也松了口气开始收拾。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有热闹看的时候什么东西剩下最多?名声?汗水?还是钱?
都不是,是垃圾!
不管什么时候,人们看热闹的时候总能找到一点零食出来。
甘蔗,爆米花,瓜子,花生等等。
这擂台也是如此。
人们走光了,干净的地面上却到处都是垃圾,瓜子皮,花生壳,还有甘蔗的残渣,炒栗子的壳。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到处都是。
主办方不得弄干净么?不说边上的青龙军横眉怒目的,就是自己第二天不是也要用用的么?
这时候,徐宁才在人群中找到光着上半身的陈赓和廖化。
两人完全相反。
陈赓不但脸白,身上也是白白嫩嫩的。廖化相反,脸色是黑黄色的,上半身同样是黄铜色的。
相同的地方在于,两人都很健壮。
徐宁不好这一口,也没有多注意,自顾自走过去打招呼。
“陈将军,廖将军。这擂台不错啊。”
陈赓和廖化这才注意到徐宁到了,齐齐抱拳:“拜见主公。”
徐宁点点头,笑嘻嘻的:“怎么?上次打架不过瘾,现在天天打了?”
陈赓肃然道:“主公,这不是打架。这是训练兵卒的勇气和血气。敢打敢拼敢杀人的才是好兵。整日里悠闲的绝不会是一个好兵。”
他的脸色很是严肃,语气也很郑重。徐宁连忙收了笑脸。看来,这小子不好开玩笑的。
“好,我知道了。这很好,以后还要继续办。”
廖化可不管这个。擂台也不是他弄出来的。他跳出来道:“主公现在来,是那事有结果了么?”
还能什么事情?不就是为他讨一个将军做做的事情。
徐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咳咳,那个,我爹认为,一件事想要做大,要从小事做起。所以,这招兵买马什么的,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了。对了,方才怎么回事?”
他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两人都没有听懂。
“主公说的是……”
“哦,就是方才那山呼海啸一样的。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两人松口气,廖化笑道:“还能怎么回事?一个骗子,被咱们的弟兄打趴下了呗。”
正说着,方才擂台上惊艳了所有人的兵卒过来了,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将军……属下难道已经功参造化了?方才那位大师竟然不是我一招的对手?”
他的语气忐忑中带着骄傲。显然自己心底已经有了准确的认识。只是需要将军为他确认而已。
陈赓和廖化对视一眼,齐齐哈哈大笑。
“你啊,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大师?我跟你说,那就是一个骗子!”陈赓摇头笑道。
那兵卒一脸不信。“将军不要糊弄属下。那人在墨风城相当有名的。”
“有名,就是真的么?真真假假,那么容易么?”陈赓似有所指。
兵卒鼓着脸,有些不开心。毕竟还是年轻。
廖化见状笑道:“看来是说不清楚了。这样,我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连陈将军都要比我高明一些。你只需要接下我一招,你就确实是功参造化了。如何?”
那兵卒摆出架势,自信的点点头。正是军中教授的小擒拿手。
廖化呵呵一笑,脚步忽然移动,快如闪电。不到一眨眼就来到兵卒的身前。
他既不用拳头,也不用兵器,就用手肘猛的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