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不争吵了,他半信半疑的接过被郭琼弄得有些凌乱的信件,再从头到尾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而方才还要死要活的陈桐已经生龙活虎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我陈家就没有软蛋!怎么可能原谅自己的敌人呢?要么臣服,要么死!那假冒青龙军的人呢,必须死!赵安,也必须死!首尾两端,留之何用!!”
他手舞足蹈起来,口沫横飞,面红耳赤。
早就习惯了陈桐作风的郭琼淡定的擦去脸上的唾沫,对一脸疑惑的徐宁说道:“陈小青微臣也是见过的,是一个……铁汉!”
这个形容词太好了!简直不能再准确的将陈小青和郭四娘形容出来。显然,两人的印象在郭太守眼中已经根深蒂固。
“她怎么会忽然说出这些话语?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来人十分的客气,而且假话连篇,使得她不好意思当场拒绝,所以,这封信一定是当着对方的面写的!”
徐宁又一次疑惑的看看信件上狂放的字体,很是疑惑。姥姥的,你是怎么从笔迹上断定这一点的呢?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王爷!我家小青那是硬汉中的硬汉,这一点,四娘都比不上我家小青的!”陈桐连连说道,一点都不谦虚。
硬汉?你家硬汉会生孩子?徐宁看了陈桐一眼,深深吸口气,一边微笑,一边点头,一边连连微笑,一边连连点头。
以前听说老丈人惹不起,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如此啊!我还是谦虚,要谦虚啊!
不过做人的,向来都是如此,你退一步,别人就进一步,所以强者会变得越来越强,而弱者变得越来越弱。
徐宁也是如此,他前脚软下去,后脚陈桐就上来了。
“我女儿说得对啊!这时候不出兵,难道等着过年吗?????”
陈桐几乎是贴着徐宁的面孔怒吼,嘴里的唾沫为亲爱的女婿免费而贴心的洗了一次脸。
不用感谢的,这是作为岳丈应该做的!
郭琼狐疑的看看面不改色徐宁,有些怀疑陈桐手下留情了,一边说道:“不过,尤俊那边,或许尤勇有些用处,他们都是姓尤……”
徐宁咳嗽一声,道:“黄旭和黄毅两人是亲生的父子,尚且貌合神离,根本不像是亲生的。何况,只是同姓而已?岳丈大人,想多啦。”
郭琼一想,还真是这样,黄旭父子的笑话已经传了很久了。未必尤勇就真的做得到这一点啊。
陈桐继续喋喋不休:“王爷!这时候您不把握机会,机会就让给皇帝啦!大卫的皇帝虽然年轻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李牧和那个秦璐绝不是好对付的!”
“皇帝?”徐宁忍不住朝着东方看去。嗤笑道:“当初他朝着我讨要李香君,我尚且不怕他,难道这时候我还怕他了?”
……
“当初他不肯配合陛下,如今他就软了?这怎么可能呢?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机会!”秦璐侃侃而谈。他豪情冲天。
“陛下!机会
难得!不管徐宁是不是变得心慈手软了,可产生的后果是实实在在的,机会也是实实在在的!这时候犹豫,若是先手被他抢先了,日后徐家只会越来越顺利!”
有些人,比如说宋太祖,在打仗这件事上,除了遇到西夏,一直都挺顺利的。就好像是天命之子一般,实际上,不过是他比别人更狠,更放得开罢了!
有三千人,宋太祖就敢去打县城。
有一万人,他认为自己占领一个郡城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手里有十万人,他觉得自己做皇帝一点都不稀奇。
与此相反,那些对手们听说他有三千人的时候就会犹豫自己能不能胜利,当听说他有十万精兵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再反对就是找死了。
于是,除了不信邪的北方和西夏,宋太祖一统了半个天下!
大卫的陛下现在也是差不多。
刚开始的时候,徐宁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力量和地盘。但是那时候他认为,一个墨风城而已,认真就输了。反正鬼方也不会放过他!
等到他收服了黑衣部的时候,皇帝又觉得,以前没有黑衣部他尚且能活下去,难道现在还更弱了?于是机会又一次错过。
错过一次两次三四次,终于有了今天的凉王。
“爱卿说的是啊!”皇帝终于动容。“徐家欺人太甚,莫说现在机会难得!就算是没有机会,咱们也要创造机会!爱卿,不如叫李牧北上如何?”
陈赓和廖化失利,这消息天下皆知,他自然想要挑软柿子捏。
秦璐毫不犹豫道:“不!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在要害!徐家的根基就在于墨风城!既然陛下决心如此之大,何不请襄王,李牧同时起兵,北上灭了墨风城呢?”
皇帝又一次犹豫了。“爱卿有所不知,墨风城犹如铜墙铁壁,就算是鬼方也是无可奈何。咱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啊!若是败了,这后果,这后果……”
他有些不寒而栗,大卫的精锐,可就剩下这么点人了啊!要不是隋国公……哦,他好像现在起死回生了?
皇帝精光一闪,立刻说道:“秦爱卿,隋国公虽然有所失误,可毕竟是朝廷的忠臣,岂能叫他心寒?不如,赐予他们银五百两,金五百两作为军资如何?”
用别人的力量打击对手,看,朕就是这么聪明!
他甚至还想到了别的,都会用成语了!
“爱卿,既然他们可以用借尸还魂,咱们也可以起死回生!爱卿,徐太玄爱卿可是壮年亡故啊!”
好一个壮年亡故,意味深长!
秦璐左右看看,见那些太监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这次低声说道:“陛下,昨夜徐太玄将军还在微臣家中和臣饮酒,说是逆子无德,陛下如何说徐将军亡故了?莫不是,徐将军喝酒喝多了醉死过去了?”
皇帝浑身一震,眼睛瞪得老大,良久才带着笑意说道:“作为子女的,忤逆父亲,总不是什么好事。这样吧,你和徐将军说说,徐宁这孩子,该管管啦。
”
秦璐深深的施礼,朝服背后湿漉漉的。
……
大约是重阳节的当天,身为人子的徐宁就收到了徐太玄的信件。信件上大大咧咧,用父亲的口吻将他大骂了一遍。
信件的末尾,这个徐太玄用命令的口气对徐宁说道,作为臣子,就应该忠心才对,忠君爱国,才是本分,怎么能这么叛逆呢?要他速速将所有城池和兵马献上,然后背着荆条去扬州负荆请罪!
这信件可不知为何泄露了出去,全天下人的目光是跟着使者去的。
使者大摇大摆的走进庆城,去见了徐宁。天下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徐宁的反应。
徐宁什么反应?
徐宁看似没有反应,脸色却已经发青。他不能容忍,别人用死去父亲的名义对付自己。
郭琼和陈桐没有劝服他,还留着没有走,见状也是怒不可遏。
“徐兄的尸骨未寒,朝廷就用这种手段,可对得起徐兄十年如一日的守着边疆么?”郭琼面红耳赤,几乎喷血。
陈桐则扭头看着徐宁,脸色铁青道:“王爷,人进我退,人退我进,兵法如此,为人何尝不是如此?当日王爷信誓旦旦,千金买马骨,如今这马骨来了,可香么?”
徐宁默然无语。
郭琼恨声不绝:“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也不知道是说的徐宁,还是说的大卫皇朝。
良久,在他们骂人的骂人,嘲讽的嘲讽,无所谓的无所谓的时候。徐宁忽然说话了。
他轻轻放下信件,对着趾高气昂的使者说道:“我之所以小心翼翼的放好了信件,是因为提及了先父,而不是因为相信了你们愚蠢的措辞。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想怎么死?”
那使者没有做使者之前,不过是一个街上的混混,秦璐深怕徐宁暴怒,不想牺牲自己人,就用了百两黄金的价格骗来了这个人。和他说,徐宁为人谦和,书信又是人情往来,绝不会为难他。
这都要自己死了,还不叫为难?那什么叫做为难?
“王爷!小人给您跪下啦!!”泼皮就是泼皮,色厉内荏。见徐宁杀气腾腾,他是一句大话都不敢讲,连忙求饶。
徐宁闭上眼睛,道:“闹剧,该结束了!本来想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只可惜,他们却以为,我是心慈手软。好,很好!”
嘴上说好好好,身子却不停的发抖,脸色越发的冷冽。
泼皮最厉害的是什么?察言观色啊!当即恐惧极了。
“王爷!不是小人,不是小人作祟啊!是秦璐,秦璐指使了小人啊!王爷您位高权重,杀了小人,是脏了您的手,饶了小人一回吧!”
他是真的怕了,屁滚尿流那种。
不是每个人都有荆轲那般的勇气的。大多数人,不过是秦舞阳罢了。
徐宁睁开双眼,温润如玉,却好像没有看到面前的人。
“岳丈,这些天,辛苦两位了。此事,就按照岳丈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