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巴拉斯是个高情商的人精,他故意将“二五仔”布律纳拎出来,就是借着心直口快的塔里安对“布列塔尼亚人”的嘲讽,从而减轻众人对领袖丹东的愧疚感。
很快,坐到餐桌边的勒贝尔提议为在国会大厅里“勇斗恐怖大天使”的孤勇者喝上一杯,并衷心祝愿勒让德尔身体康复,早日返回巴黎。
再度将放下酒杯放在餐桌时,勒贝尔想了一件事,他对着众人问道:“我记得勒让德尔在治安委员会任职期间,在警察总局安插了一名政治副警长,有人认识他吗?”
自斟自饮的塔里安接过了这个话题,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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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叫安德鲁,现在已晋升政治部警长,也是警察总局长的第一助理。没错,安德鲁一直都是我们的人,勒让德尔的忠实追随者与代言人,一个出生于阿尔萨斯地区的小贵族世家,或许他与那位关在监狱里的克勒曼将军一样,都有德意志人的血统。
当别的警察都忙着在大剧院、俱乐部、咖啡屋、酒馆、旅店,甚至是大街上抓捕真假难辨的嫌疑人时,他却习惯于待在档案室里,在报刊文件上寻找线索,缉捕罪犯。
就在众人嘲讽的时候,安德鲁居然从平白无奇的卷宗里,成功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于是警察们顺藤摸瓜,在半个月里连续破获了好几个间谍组织,在大巴黎地区抓捕了近百名投效英国、奥地利、西班牙与瑞典的叛徒,其中的很多人还在军队与政-府机构任职;
不仅如此,安德鲁提交的工作报告中,曾反复提及说反法同盟最薄弱的一环节将出现在西班牙。而就在前天,马德里的全权特使已在前往巴黎途中,准备商讨两国的停战协议。两个月前,安德鲁晋升警察总局中炙手可热的政治部警长。
等到勒让德尔从治安委员会离职的时候,安德鲁的职务却被保留下来,那是两委员会计划委派安德鲁上尉筹划一个军事情报部门,以配合比利时和莱茵兰的两条战线。就在数天前,安德鲁正式接受了军令部的征召,等到雨月开始,他将出任儒贝尔将军的情报副官。”
说道这里,心有期盼的塔里安对着勒贝尔问了一句。
“难道你也有朋友需要得到安德鲁的帮助?”
勒贝尔点点头,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听见走廊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就在众人紧张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在房门外响起。
“塔里安代表,是我,安德鲁·弗兰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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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来到普罗可布咖啡馆的时候,他在周边细细的逛了一圈。举目张望,鲜花、甜橙、英伦式的红墙和波西米亚的水晶吊顶,以及墙壁上的名人画像和遗物,都与前世见过的几乎别无二致。
当他在门口报出“塔里安代表”的名字之后,一名男侍者七弯八拐的将安德鲁引到二楼尽头的一个隐蔽房间。
两次按下门铃,出门迎接的是老熟人塔里安,他与安德鲁的关系非常不错,两人曾在巴黎黑市交易上有过几次合作。
进入房间,关山房门,身为聚会发起者的塔里安就为众人正式介绍起安德鲁。
作为勒让德尔的“政治代理人”兼警察总局政治部警长,安德鲁从进门一开始就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甘做小弟的低姿态。他低头哈腰,伸出双手,主动上前握手,几乎是在“跪舔”宽容派的革-命大佬们。
依照后世今生的记忆,安德鲁立刻认出站在窗户附近,撩开窗帘,观察外界情形的那位,一定是子爵出身的共和派议员,保罗·巴拉斯。
对方那饱满面相上的迷人微笑与深色皮肤,令巴拉斯看上去拥有一些高贵的特性。不过安德鲁深知,那种宛如君主的微笑不过是一张漫不经心的虚假面具,掩盖其阴险、狡诈、冷酷的内心。
坐在沙发半躺着的是弗雷隆,其早年职业是一名子承父业的报社记者,别看他文弱安静,举止优雅得体,非常讲究生活品位,是个无往不利的浪荡公子哥,但在内心里藏着一条毒蛇。
相比之下,47岁的勒贝尔要简单很多,他刚刚结束在洛林与阿尔萨斯地区的特派员身份,现在又被推选到国民公会的外交委员会工作。眼前这位个头不高且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与巴拉斯一起将是未来督政-府的两位执政官。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人物,反而会走的更远。在雾月政变之后,昔日的革-命领袖巴拉斯、弗雷隆与塔里安,或是被降职监管,或被放逐到海外,或是远离权力中心,而唯独年长的勒贝尔依然待在巴黎,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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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握手与寒暄过后,众人接过塔里安亲自斟满的红酒,五名宽容派新旧党徒,共同举杯。
这一方面,大家需要缅怀已静静躺在冰冷潮湿的巴黎公墓里的那十多位战友;另一方面,众人是在欢迎新战友安德鲁·弗兰克的加入。
“请代表们放心,周围没有两委员会与警察局派来的密探!”
安德鲁继续说:“在上楼之前,我已围着咖啡馆转了两圈,确定了安全。不过等到天黑之后,秘密警察们会重点盯梢咖啡馆、游乐场、剧院、餐厅与旅店内点燃蜡烛的私密房间,秘密警察已被授权在任何时间合法闯入上述场合。”
“谢谢你,我的朋友!”塔里安代表众人表达了感激,他随即又替代众人,请教这位政治部警长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
“如果我们,或是我们亲朋好友,忽然遭遇到秘密警察跟踪或询问,将如何应对?”
“如果仅仅是跟踪,不必惊慌,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那是警察们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将嫌疑人抓去警局里问话。所以,他们有时会故意让嫌疑人发现密探的恐怖身影,通过打草惊蛇的方式引发被跟踪者的恐慌情绪,继而暴露出软肋。
倘若是传唤到警察局问话,我建议务必保持缄默,绝不开口说一个字。最多熬过那24小时,警察局就必须无条件放人。另外,勒让德尔曾代表治安委员会拟定过一项内部规定:在议员未被国民公会剥夺代表权资格之前,审讯者绝不能对国会议员和直系家属采取暴力手段,但在警局里的言语恐吓不受限制。”
“如果有把柄被警察掌握了,那该如何做?”从窗台回到餐桌椅上的巴拉斯顺口问道。
安德鲁微笑着回应说:“那就直接和他或他的主管警长做一笔交易,用金路易、漂亮女人或是男人,或是你能提供更好的方式进行收买,不是每个警察都希望效仿那位高高在上的不可腐蚀者。”
说着,安德鲁从怀中点清出四张纸条,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字。四张纸条依照事先的编号,分别递给塔里安、巴拉斯,弗雷隆与勒贝尔。
安德鲁接着说道:“每一份长名单上,都详细罗列着有可能关注你们的治安警长、政治副警长与相关警官的姓名、住址与爱好。你们要所有信息记在心里,但纸条绝不可带出房间。”
于是,房间的四个人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安安静静默记纸条上的所有内容。
忽然,浪荡公子哥忍不住笑了,那是弗雷隆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秘密警察。对方居然有着喜欢年轻男性的“特殊嗜好”,一旦被曝光,大概率是要上断头台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德鲁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昏暗,随即点燃了长条桌上的第二座烛台。他还从走廊上叫来一名侍者,撤下空的红酒瓶,换上热咖啡和几份点心。
等到安德鲁为两座烛台换上新蜡烛的时候,已临近下午五点,此时的巴拉斯、弗雷隆与勒贝尔等人已记下秘密警察及其主管的相关信息。
三人纷纷烧掉手中的纸条,继而起身告辞。大家相约定期聚会联络,彼此间保持通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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