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安德鲁的确是对于这个“中央公共工程学院”,后世大名鼎鼎的“巴黎理工”,有过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然而,等到卡尔诺真的要将这所草创之中的“工程师大学”,一股脑的扔过来时,安德鲁的内心反而不太乐意了。
无他,眼下的这个学校实在太垃圾了。
首先是这所工程师大学还没有固定校址,目前是暂住于塞纳河南岸的波旁宫殿。而在1794年的时候,这所法王时代的宫殿,其大部分建筑还属于国家监狱。
这倒也罢了,反正《牧月法令》之后的巴黎就是一座大监狱。关键是学校严重缺乏资金,已经缺了教工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能领到薪水,这让学校中分管后勤的主管,克劳德-佩罗愁死了。
同样是因为缺钱,学生生活的校舍,上课用的桌椅板凳与黑板粉笔,以及绘图工具模具什么的都没整齐;至于规划中的物理实验室、化学实验室与测量实验室,永远都停留于纸面上。
不仅如此,学校的教师少,学生也不多。
在老师名单中,有大名鼎鼎的卡尔诺、蒙日、拉格朗日、朗布拉迪、福尔科洛瓦,但真正能来授课的老师,也仅有一两个。而能够长期授课的老师,很多人都资质平庸,缺乏激情。
至于学生,据说已通过初试已经招生了大约两百人,然而每次上课的时候,仅有30多名学生能够待在课堂上。
而其他学生,大都属于没有家庭扶持的穷人,只能选择旷课在外面打零工,以贴补自己的日常生活费。
眼下的学校,连老师的工资都一直在打欠条,所以学生的生活补助自然发不了。如果不去外面打零工,真的是要饿肚子了。
估计等到半年后的复试,将会有很多学生由于成绩不合格,而不得不黯然离开学校。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学校当下面临的各种各样问题的根源,就是两个字---没钱!
所以说,在了解到中央公共工程学院的现状之后,安德鲁打心底就不乐意接收这个大烂摊子。
虽说大领导已经发了话,不想接收也得接收,但私下里讨价还价的还是可以的。
基于此,安德鲁伺机向卡尔诺,抛出一个为期三月的,12个军团中下级军官速成班的培训计划。
一方面,穿越者的确是想自己过一把瘾凯申校长的瘾;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安德鲁在为即将到来的“热月政变”做准备。
毫无疑问,500名优秀的下级军官,即便是带领毫无军事经验的5000武装平民,也能对抗效忠罗伯斯庇尔的20000巴黎自卫军。那是因为“一只狮子带着一群羊,可以打败一只羊带着一群狮子”。
至于卡尔诺所说的考虑,基本是同意了,但前提是安德鲁必须做好中央公共工程学院的督办。
说到底,如今的安德鲁,与后世的耶鲁大学、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这些私立大学的校长差不多。其实质,不过是一位挂着校长(督办)之名的亲善筹款大使。
……
回到巴黎的第二天,没有片刻休息的安德鲁将军,就马不停蹄的前往杜伊勒里宫。
他先是在军委会的办公大厅里,办完了各种交接手续,并拿到了隶属于军委会的“中央公共工程学院”第一责任人的委任书。
接着,安德鲁径直前往国民公会的议事大厅,并在那里接受多位人民代表的热情拥抱与祝贺。
期间,作为外交学院高材生的安德鲁,也非常应景的变得热泪盈眶,继而饱含激情的高呼“法兰西万岁!”“共和国万岁!”“国民公会万岁!”,这一类政治正确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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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持续近两个小时的“政治喜剧”,告一段落之后,安德鲁很是乖巧的退出了议事大厅。他准备前往塞纳河南岸的波旁宫,以“督办”身份,去看看那所尚在缓慢发育的“工程师大学”。
刚刚来到廊厅,准备向大门走去时,忽然听到身后有熟人在招呼自己的名字。
“安德鲁公民,请留步一下。”说话的是勒贝尔,外交委员会的执委(主-席),同为新宽容派成员。
不一会儿,勒贝尔已站到安德鲁身边,他邀请年轻将军一同去自由楼,在外交委员会里面坐坐,顺便聊一聊革-命政府目前与波-兰、西班牙,普鲁士的外交情况。
对此这类正常的公务交流,安德鲁当然是欣然接受。
数分钟后,在勒贝尔的私人办公室里,他告诉安德鲁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那是在昨天夜里,塔里安与罗伯斯庇尔又起了冲突。
依照勒贝尔的描述,这个冲突还比较激烈,塔里安不仅当众用言语羞辱了罗伯斯庇尔,甚至还出手掀掉了“不可腐蚀者”的假发。
上述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冲突,而属于严重的挑衅。
今年3月,丹东与罗伯斯庇尔彻底闹翻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性格冲动的丹东,挥手打掉了罗伯斯庇尔的假发。如今,塔里安再度故伎重演,已经是在挑战罗伯斯庇尔的底线了,
“什么原因?”安德鲁眉头一皱,难怪自己刚才在议会大厅没有看到塔里安。
上个月,布尔东在国民公会几近疯狂的试探了一把《牧月法令》过后,在安德鲁的建议下,整个新宽容派迅速达成一致,不再公开装逼,转而韬光养晦,行事低调。
简单来说,就是将眼下的政治舞台交给救国委员会的比约-瓦伦、科洛-德布瓦,以及治安委员会的瓦迪埃、阿马尔、弗兰组成的极端派,让这些人去和罗伯斯庇尔以及他的朋友们来PK。
勒贝尔解释说:“还不是因为卡芭露丝,罗伯斯庇尔在数天前直接下令,将那位前侯爵夫人从低级别的卡姆监狱,转到戒备森严拉拜政治监狱,而且不准任何人探监她。”
此时,安德鲁感觉自己犯下一个大错误。那是他在离开巴黎的时候,就不应该通知贝尼涅典狱长,在卡姆监狱里为塔里安和卡芭露丝安排了一个长期约会的单间。
数周前,塔里安曾在信中很是兴奋告诉自己,那是卡芭露丝怀孕了。当时,安德鲁将所有精力投入在战场,回信中只是简单叮嘱塔里安务必小心行事,不要冲动。
然而未曾料到的,当自己返回巴黎的当晚,塔里安还是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
依照勒贝尔的描述,被塔里安掀掉假发的罗伯斯庇尔,表现的非常气愤,当场威胁塔里安是在步丹东的后尘,而且蜕变成为“共和国的叛徒”,云云。
依照《牧月法令》,任何人因为“共和国叛徒”这一指控,而来到革-命法庭,那么他未来的命运通常会在24小时内,登上断头台。
如果是巴拉斯、弗雷隆等人出了此事,安德鲁会非常明智的作壁上观,那是他压根就不愿意和罗伯斯庇尔硬刚,事实上现在还刚不过。
然而,塔里安不同于宽容派的其他人,安德鲁与其的关系,不仅仅是政治盟友那样简单,更像是可以相互遮风避雨的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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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冲动过后的塔里安,在了解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于是主动选择了跑路,现在隐身于贡比涅森林深处的一座茅草屋里。塔里安之所以没将此事告知安德鲁,是不想后者也被自己牵连。
“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去告诉其他人,谁都不要插手了!”临走前,安德鲁已决定将此事全部揽在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