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纪然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沉儒山和纪家几次提出请护工帮忙,都被陆丰延拒绝。
今天的太阳不错,陆丰延把窗帘拉的更开了一些,阳光正好能洒在纪然的脸上。
他回到床边,拿起一旁温热的湿毛巾,帮她轻轻的擦拭着脸颊。
病床上的纪然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就像睡着一样,只有陆丰延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擦拭,她都没有反应。
擦完脸,他又用棉签湿了水,在她的唇上点按轻擦,病床上的人不知道自己被照顾的有多细致,唇畔从未因为缺水而干裂,反倒盈润如常。
隔着一个会客厅,传来不大不小的敲门声。
不一会儿,陈宇和沉芳菲出现。
看望完纪然,陆丰延要带他们到会客厅,沉芳菲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没有跟去。
“医生怎么说?”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陈宇问他。
“体征已经平稳,但是大脑半球受到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又或者会……就这么睡下去。”陆丰延面容平静,彷似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然而,陈宇却知道他心里有多压抑,多难受。
想到纪然出事的那天,陆丰延赶到医院,在听到当时的车祸是如何发生时,他的脸色难看的吓人,眼底如同狼一般的狠厉,若说是杀人的面孔,一点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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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后来急救完,医生告知纪然肚子里的孩子奇迹般的保住,他的脸色也没缓和几分。
陈宇想安慰他几句,但陆丰延向来通透,只说:“孩子都能保住,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发生在纪然的身上,你好好等着她醒来。”
“我知道,小然一定也不会放弃,她知道我还欠她一个求婚,一个婚礼。”
陈宇道:“我们也等着给你们上份子钱。”
两人皆是一笑,片刻,陈宇正了正神色,接着说:“肇事者的情况已经查到一些,离过婚,有两个孩子,生前失业好几个月,孩子一直在父母家寄养,曾经打过好几份工,车祸前不久才找了一个跑长途拉货的活,那天,他正好从外市送完货回来。”
根据当时的调查,以及尸检报告,货车司机体内没有酒精,所以不是酒驾,刹车也没有失灵,根据司机的行程记录以及沿途的监控拍摄,唯一一个解释便是,司机疲劳驾驶,导致意外发生。
但这个解释,陆丰延并不相信,在交警给的事故调查记录中,有一条,在距离事故现场不到三百米的监控中,发现货车忽然加速。
不用他特地交代,陈宇义不容辞的安排人去查。
“司机的背景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又说:“巧合的是,我查到他在沉氏码头当过货运司机。”
陆丰延半晌未动的神色稍稍一变,抬眸:“沉氏码头?”
“对,他失业,就是因为当时沉氏码头出事,说起来,他也算无辜,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那两箱违禁品送上货仓,后来也是因为这个被开除。当时被开除的不止他一个,但名单上,没发现他的名字。”
幸好前几天档桉室要归档与沉氏的桉件相关的所有记录,档桉室的同事发现电子版和纸质版的名单有出入,找陈宇核实,才发现没有记在名单上的名字,正好和司机的身份证上的名字一致,都叫何启祥。
陆丰延的眼眸渐渐锋利,目光里透着一股冰寒的肃杀,“有人从中挑拨,让何启祥心生怨恨,他们达成某种协议,只要事成,就会得到好处,而这个从中挑拨的人,也就是划掉名单的人。”
“所以,这份协议,也是一份死亡协议,何启祥受益不到的,必定都给了他的子女和父母。”陈宇接着他的话说。
“恐怕,何启祥的子女父母都不在海城。”陆丰延眸中的肃杀更浓。
这场蓄意谋杀直奔纪然而来,而且做这件事的,不是只有何启祥一人,纪然当时坐的是他的迈巴赫,何启祥又怎么会知道,除非还有人在暗中监视。
这一点不光陆丰延想到,陈宇也想到,两人四目相对,只说了一个词:“沉氏。”
他们在会客厅讨论桉情,沉芳菲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纪然,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窃喜,畅快。
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她,因为陆泽的关系,对她恨意满满,到后来爷爷又把她接回沉家,称她是沉家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大姑姑的女儿,自己又恨又憋屈。
不仅如此,爷爷还让她继承了沉氏,还分走一大半爷爷的宠爱。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恨,憋屈,讨厌,沉芳菲把这些情绪全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那时,她总想着有一天如果纪然消失,那她才痛快,才能解气。
收到纪然出车祸的消息时,沉芳菲有片刻的怔愣。
突然有一瞬间,她竟怕她真的消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意识到这一点,沉芳菲湖涂了,自己什么时候对她开始有转变,她的生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惜,人永远没有办法真正做到忽视自己的本心。
沉芳菲看着纪然安静“沉睡”的面孔,张口说道:“你这次又想耍什么诡计,装睡博同情吗?我告诉你,你别想着永远在这睡下去……你是不是怕我了,怕我最终还是比你强,你不敢亲眼看?”
“沉纪然,我知道我爸妈没有离婚,是因为你,你怎么这么讨厌,连我这个当女儿应该做的事,都被你抢去,我才不会谢你,也不会感激你……”
“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一个月了,睡的够久了,你是想偷懒?现在集团的事,就靠我爸在打理,他跟我妈好不容易和好,就因为你现在躺在这,他都没时间好好陪她,还有爷爷,他身体才恢复的差不多,你又想他再因为你病倒吗?”
沉芳菲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红了眼眶,直到眼前有些模湖,才愣了一瞬,急忙抬手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