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帐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负手立在羊皮地图跟前的波才,转过身来,举目望去。
但见......
自家斥候急匆匆入帐,欠身拱手道:“渠帅,小人回来了。”
波才转回上首,摆手示意其起身答话:“汝南的情况如何?”
斥候肯定地点点头:“彭脱渠帅说非常顺利,估摸着月底之前,便可解决汝南郡守赵谦,届时他会立刻挥兵北上,与我军汇合。”
“太好了。”
一旁的晁勐眼神放亮,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忙不迭扭头瞥向波才:“渠帅,现在距离月底仅剩十日,咱们虽然落败,但官兵仍需整军,即便赶来阳翟,恐怕也得是三、五日之后了。”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拿下阳翟,必须在五日以内,否则便会陷入里应外合的被动局面,届时将再无可能。”
可是,上首波才却是极其冷静,皱眉言道:“话先别说得太满,皇甫嵩、朱儁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前些天的大火足以证明其能。”
“况且,北军五营、三河精锐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根据探马传回来的情报,长社的官兵已经命精兵护送攻城器械先行,咱们能否守得住那五日,还不一定呢。”
“这......”
晁勐眉心拧成一团,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竟再次熄灭。
没错。
根据最新的情报,官兵一支精锐兵马,正押送着两架大型云梯赶来阳翟,派出去拦截的黄巾,尽皆战败,完全不是对手。
要知道,朝廷官兵的这两架大型云梯,可绝非黄巾制造的简易飞梯可比,一旦让这两架大型云梯立起来,朝廷步兵精锐便可趁势杀上城头,自家将士怕是难以阻止。
“行了。”
波才摆手打断道:“别想太多,咱们毕竟是据城而守,而且兵力是其数倍,官兵想要拿下阳翟,也没有那么容易。”
“只不过......”
言至于此,波才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城中粮食即将告罄,若是再筹集不到粮草,恐怕会引起哗变,内乱之祸,犹胜外兵。”
当初,波才为了一鼓作气,拿下长社官兵,将粮草全部屯在了军营,作为中转站的阳翟城中,压根没存多少粮草。
可前些天的一场大火,不仅把黄巾营地烧了个干干净净,还把营中的粮食,烧了个干干净净,那可是足够十万人吃半个多月的粮食啊,居然就这样付之一炬。
以致于,现在最让波才头疼的,已经不是如何与官兵决战了,而是如何筹集足够的粮草,好让弟兄们能填饱肚子。
否则......
战争失败,叠加粮荒,足以令本就低迷的士气,瞬间崩溃,届时军中士卒恐怕会对盛世黄天的到来,产生怀疑,那可是他们起义成功的核心呐,绝不容有失。
晁勐欠身拱手道:“渠帅放心,各军已经撒出人手筹措粮草了,颍川士族众多,杀些不义之族,粮草的问题必可解决。”
这一点,波才又岂能不知:“关键不在筹措,而在运输。”
颍川士族虽然林立,但各有各的地盘,从各县转运粮草,是需要时间的,如今朝廷的兵马已经自由,只要把骑兵撒出去,又有谁能把粮草运进来呢?
“渠帅放心,粮草的问题咱们自己解决。”
正当波才惆怅不已时,从帐外传入个熟悉的声音。
是田茂。
波才一下子判断出来。
他顺势抬眸望去,帘帐起,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闯进来,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子盛,你有办法解决粮草问题?”
田茂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渠帅放心,粮草问题,末将可以解决。”
波才蹙眉,不由好奇:“哦?你如何解决?”
田茂澹然一笑:“实不相瞒,末将带人去了一趟徐家,让他们三日内,交出五万石粮草,否则便把徐家人全部诛杀,一个不剩。”
“啊?”
晁勐惊诧不已:“子盛,你怎能如此?徐家曾两次减免田租,还曾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在颍川士族中颇负盛名,渠帅说过,只要他们拿出三万石粮草,便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怎能......”
“晁勐!”
不等晁勐说完,便被田茂出言喝断:“你不过是个侍卫统领而已,有何资格教田某做事,徐家人坐拥千亩良田,却从不耕作,这些粮食全都是他们盘剥而来。”
“三万石粮草便把咱们打发了?”
“哼!”
田茂怒哼一声,语声不带有任何温度地道:“且不说咱们现在遇到了难题,就算没遇到,他们家也必须把粮食全供出来,资助义军,否则便是通敌,罪该万死!”
“别以为田某不清楚你这般袒护徐家,到底为何?不就是因为徐庶与你皆是颍川游侠出身吗?你以为你们还是至交好友?”
“我告诉你!”
田茂声音极其冰冷地道:“从你配合何曼将军,杀掉颍川游侠姚斌开始,你们就已经是敌人了,你当真觉得,人家颍川徐氏出身,会瞧得起你吗?”
“晁勐,你太天真了。”
“你......”
“够了!”
不等晁勐开口,波才便挥手将其打断:“如今情势危机,子盛如此,也是迫不得已。”
田茂唇角绽出一抹澹澹的阴鸷:“渠帅明鉴。”
波才长出口气,轻声道:“那你觉得,徐家能拿出多少粮草?”
田茂拱手:“末将来此,正是要汇报此事。”
“哦?”
波才心知有戏:“仔细说说。”
田茂颔首:“自末将威胁过徐家人后,徐岩那家伙便赶往了北门货仓,寻找徐天、徐风商议,而后又赶往西门,寻找徐艺、徐宁商讨。”
“末将以为,徐家如果当真没了存粮,他又岂会如此这般急迫,以此推测,徐家一定还有不少粮食,只是咱们没找到而已。”
“渠帅。”
言至于此,田茂欠身拱手:“阳翟徐氏可是附近最大的士族,这里靠近颖水,全都是亩产三石的良田,说他们徐家只有三万石粮草,您会相信吗?”
“末将仔细打听过了,他们往年卖给河洛的粮食,全都是两年以上的陈粮,而拿给咱们的粮食,至少也有两年之久。”
“换言之。”
田茂面上带了怒色,冷冷道:“去年收回来的新粮,他们压根没出,按照徐家的耕地数量推算,至少有上万石,末将只要五万石粮草,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