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树林挡住了朝廷骑兵的冲杀,却挡不住林中众人的视野,透过树林的缝隙向官道望去,由骑兵组成的洪流顷刻间淹没黄巾,轰隆的马蹄声中,哀嚎之声瞬间暴起。
只着粗衣的黄巾溃军,士气低落,又未曾列阵,怎么可能是朝廷精骑的对手,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他们便沦为了战骑脚下的肉泥,仅有部分士卒遁入丛林,逃过一劫。
战骑的洪流转瞬冲向前方,官道上只剩下满地横尸,全是赤红的鲜血与泥土混合,还有不少残肢断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凉风阵阵,好不凄冷!
战争。
当然要死人的。
只是这般惨烈的死状,不免令人哀伤。
王昊不愿停留,摆了摆手:“咱们走吧,带着他们一起,这样能安全些。”
孙坚的目光扫过跟进来的黄巾,恩了一声:“还是林子里比较安全。”
王昊扭头望向徐庶:“元直,从这里能回去吗?”
徐庶点点头:“可以。”
“既如此,咱们走吧。”
“好。”
“......”
众人随即踏上赶往阳翟的路。
走走停停。
两日后。
王昊等人出了林子,踏入阳翟的地界,随着黄巾人流继续走了半日,方才抵达阳翟县城。
城门口虽有一队黄巾站岗盘问,但也仅仅只是简单询问,比如哪个将军帐下,天公将军姓甚名谁,渠帅是何人等,便放行进入。
这些问题或许能难得住官兵,但肯定难不住黄巾内部人士,况且沿途中,王昊已派人打听清楚营中诸将等许多信息,因此这些问题,同样没能瞒住他。
进入阳翟城池,徐庶目光扫过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便给王昊、孙坚打个眼色,示意他们缓步跟上,按计划行事。
走过三条街,穿过两条巷。
一栋青砖白瓦的五进豪宅便浮现在不远处,王昊清楚地记得,这个方位上的建筑,便是徐庶地图上的徐家老宅。
可是......
明明已经到了跟前,徐庶却又勐地停下脚步。
王昊本以为他是睹物思人,正准备上前宽慰时,却被徐庶直接拉进巷道,目光一凛,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王昊闭上嘴巴,不敢作声。
而在其身后的孙坚等人,因为身穿粗衣,头裹黄巾,片刻的愣怔后,也明白有意外发生,因此没敢上前,只是各自装作路人,安静等候。
徐庶则是稍稍探出脑袋,望向徐家老宅的方向,果不其然,门口有腰悬利剑的黄巾站岗,而且数量不少,约有一队士卒。
难道......
正当徐庶感觉不妙时,徐家老宅方向传来动静。
但见,徐家老宅的大门缓缓展开,从里面接二连三走出一些头裹黄巾的士卒。
他们有些搬着桉几;有些抬着箱子;有些怀抱着各类坛坛罐罐;更有些抱着整卷的绸缎,排着队从徐家出来,最后出来的数人手持利刃,冲院子里大声嚷嚷:
“少废话!小心本将军宰了你,没把你们家全部杀光,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若再敢阻拦,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我告诉你们!”
徐家门口的黄巾悍将冷声喝道:“三日内,若是不拿五万石粮食出来,劳资派人平了你徐家老宅,府中之人,一个不剩,全部杀光,包括那老东西。”
“弟兄们,走。”
黄巾悍将把手一招,便要离开。
“杂碎!”
徐庶朝地上啐了一口,眸中迸射出万丈凶芒,作势便要冲出去,诛杀黄巾悍将,却被王昊强行摁住了肩膀,低声劝谏:
“元直切莫动怒。”
徐庶面如寒霜,咬牙忍着没有变色,低声回复:“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找个没人的地方,翻墙进去。”
王昊深吸口气,轻声言道:“元直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仇早晚必报,切不可急于一时,明白吗?”
徐庶颔首:“恩,放心吧,绝不会乱了咱们的大计。”
王昊这才安下心来:“既如此,你且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
徐庶点点头:“好。”
旋即。
他长出了口气,平复好心情,方才迈步出了巷道。
本想走正门回家的徐庶,见此一幕,毫不犹豫转入徐家旁边的小巷,前后瞥一眼路人,见没人注意自己,纵身一跃,翻入府中后院。
徐庶清楚地记得,月前府中还有诸多侍从,府中各处皆有人流,尤其是这后院,更是人流不断,往来如织,可现在竟是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该死!”
徐庶暗自啐了一声:“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忧心母亲,却也害怕府中还有黄巾,只能持剑在手,小心翼翼,躬身穿过林子,晃入院中八角亭,又快速跃出,闪入廊道,隐于立柱后方。
哒!哒!哒!
忽地,一连窜稀松的脚步声传来,徐庶忙吸口气,握紧手中长剑,余光瞟向中门,耐心静候来者出现。
不多时,一个身穿浅蓝色侍从服饰的身影迈出中门,其人脸型方正,浓眉大眼,脸膛晒得黝黑,嘴唇厚实,透着憨直和忠厚之色。
是徐岩。
在徐家呆了十年之久的侍从。
徐庶一下子认出对方,但依旧没有轻举妄动,仔细观察良久,确定只有他一人后,方才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从其身后,一下子捂住对方的嘴。
“阿岩,是我。”
徐庶压低声音,提醒对方。
正准备挣扎的徐岩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轻瞥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公子,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徐岩一方面悲痛徐家近日惨状,一方面又庆幸公子平安回家,一时间心中竟是悲喜交加,五味杂陈,反而哭声更大。
“你小点声。”
徐庶赶忙又捂住他的嘴,偷眼观瞧四方,低声言道:
“外面有黄巾士卒,小心把他们招进来。”
徐岩飞快点头,呜呜囔囔的,以示明白其意。
徐庶这才将其放开,轻声询问:“府中可有黄巾?”
徐岩摇摇头:“已经走了,现在府中只有小人和曼儿在,哦对了,曼儿在照顾主母,小人这便带公子去。”
徐庶颔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