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否极泰来

万丹市。

暴雨如同洪流，裹着黄色的泥浆，倾泻而下。

一条条原本繁华的街道，不断被暴雨冲刷，鳞次栉比的建筑如同沙盒模型，轻易被搅得粉碎。

这暴雨之中，还夹杂着没有来得及避难的普通人。

万丹市一处高地上的避难场所内，柴油发动机呜呜作响，点亮有限的几处应急灯，将避难所照亮。

外面风雨如同狂龙，不断拍打着天窗，透过天窗向外看去，只能够见一片黑幕下顺流而下的水柱。

尽管南洋人对风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在如此天灾面前，就算是修行者也很难克制住内心，更何况是普通人。

悲伤，害怕，痛苦……

这些负面情绪汇聚到狭小之地，而避难所又将带着这情绪的几千上万人聚在一起，顿时成为了邪神降临最好的温床。

仅有的电台中，不断播报着万丹地区各处受灾情况，当听到自己的村落被洪水吞没时。

一位在城里打工的中年男子彻底被这场风暴给击溃了。

他理智消退，双眼通红，身形句偻，有犬牙刺破嘴皮生长出来，形如野狗。

这是兽尊的业位之力。

男子兽化的一瞬间，避难所内灾难般的情绪就像是导火索一样传导开来。

“人。”

一位特别行动课的外事人员手持着一枚由地球，天平，橄榄枝和剑组成的徽章，用平和的语气念出这个近乎箴言的词汇。

场所之内，人道之力增长，压制住兽尊的业位之力。

最开始兽化的男子也被紧急人员用带有封印的束带捆绑住。

这位特别行动课的外事人员呼出一口浊气，他手掌微微颤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虽然特别行动课有联合国支持，但需要处理的事情也覆盖全世界，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的力量调到这里来。

他之所以能够守住这里，是因为幸运，而不是因为其它。

对，就是幸运。

普通的修行者即使手中有着特别行动课象征着人道的力量，也绝对无法抵挡住数位邪神不顾一切的进攻。

更何况这些躲进来的普通人之中如果自身就是邪教徒呢，那样邪神降临的力量就会更加恐怖。

而特别行动课需要守住的不是一座避难所，而是整个万丹地区的避难所。

进攻永远比防守容易。

只看进攻方选择的路径是哪里罢了。

双生化作的黑影穿透雨幕，来到压龙老太所说的地点。

这处避难场所已经被攻破了。

洪水直接冲破了避难所，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这些伤亡化作墓园老妪的力量，特别行动课的人员即使拼命阻止，但是在自然洪灾和邪神的夹击下，无力回天。

业位之力洞穿虚空，墓园老妪并没有急着直接降临，而是利用这里的死亡打开根本界的缝隙，让其余几位邪神能够降临进入。

一道道炼虚之力和万丹的灾难教会，演化出盛大的虚境，化作墓园，森林，兽潮，战场，剑冢，硫磺地狱的景象。

这些虚境比当初林默生对付之时，还要强横数倍。

借助一座城市的灾难和毗湿奴幕后的支持，虽然这些域外邪神还没有办法突破根本界的限制，直接真身降临。

但她们此时降临的力量已经略强于普通鬼仙，每一位都在40点基础属性之上。

而更多的力量她们就舍不得降临了。

就像林默生突破40点极值之后，在根本界觉得自身受到限制一样。

这种限制对所有人都一样，对这些域外邪神也是如此，甚至更多，降临的力量突破40点极值之后，每提升1点，难度都会呈现几何倍数递增。

面对六重不同的虚境，双生目中无光，不带任何情感，身后一柄柄业位武器悬浮，他随手取下一柄双手斩马刀。

斩马刀接近两米，上面有暗金色的血迹，迎着雨幕，逆斩而上。

······

海上孤岛。

李立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

三叔公家里面。

里昂坐在上首，一夜之间，通过三叔公，村子之中不少人都来听里昂将纯白天女的神话。

里昂讲得活灵活现，又生动异常，不过半天时间，就彻底唬住了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人。

按照他的话来说，传道嘛，这件事他熟。

“你们要知道，你们身上一切的苦难都来源于你们不努力，看看纯白天女，她也是你们村的人，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现在已经是阴阳城皇庙驻南洋保生婆了，接下来还会继续高升，神位，信徒，都会源源不断。”

“大师，我们该怎么努力？我们连岛都出不了。”

“这问题问得好，问出这问题，就已经代表你开始思考，开始脱离平凡了，大家鼓掌，为这位家人的新生喝彩。”

听讲的李家众人目瞪口呆，原来新生这么简单吗。

他们有的人下意识地开始鼓起掌来。

因为在这个封闭，绝望的村落之中，大家都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这种激励即使看着很虚假，也让渴望正面情绪的人愿意被欺骗。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为了让世界在自己眼中变得合理，会自动脑补出一系列情感和认知。

当然还是有不少清醒的，一位中年男人痛苦地说道，“我们都已经死了，而且被困在这里，能怎么办？”

他没有敢提大黑佛母的名字，因为这是个禁忌。

里昂面色一肃，“我问你们，神明的信徒是什么？”

对啊，神明的信徒是什么？

李村的人下意识开始思考，不等他们说出答桉。

里昂就开口说道，“神明的信徒是家人，是朋友，你们没有办法走出去，但是你们有家人，朋友啊，如果你们向家人朋友们传教，让他们信仰纯白天女，那么他们不就是神明的信徒了吗？”

“而你们替纯白天女招揽信徒，自然就会成为更上一级的虔信徒，现在纯白天女才登临神位不久，虽然发展潜力巨大，但正需要家人，朋友们的加入。”

“我代表纯白天女向大家承诺，三个三。”

“每天祈祷三次，自动成为纯白天女浅信徒，死后灵魂可以有归宿。”

“发展三个浅信徒，自动成为纯白天女虔信徒，生时能够摆脱邪神的骚扰。”

“手下三个浅信徒升格成为虔信徒，自动成为纯白天女正信徒。”

“成为正信徒之后，就要恭喜你们了，你们将有机会在纯白天女庙任职，带领一家人脱离这座小岛，到时候去大地区升任纯白天女庙祝，走上人生巅峰。”

听讲的众人神色一滞，好像成功真的很简单。

有人开始尝试祈祷，接着更多的人开始尝试祈祷。

他们本来就是大黑佛母的‘私有物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群群这位解化大黑佛母名号的纯白天女的。

于是他们祈祷之时，就能够轻易感知到纯白天女的存在，感知到温暖的神光。

有了验证，所有人都醒悟过来，真的成功了。

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同村人。十二位李村的人不约而同快步走出三叔公家里，然后村里面就不断有人被敲响房门。

一开院门，就看到以前熟悉的同村人前所未有的笑脸，“嫂子，你听过纯白天女吗？”

······

维多利亚女王号豪华的大厅之中。

绚烂的灯光下，一堆堆筹码闪耀夺目。

高进平静地翻开底牌，黑桃3。

黑桃2，黑桃3，黑桃4，黑桃5，黑桃6。

同花顺。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但陈金城还是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片刻之后，他看向高进，“我可以知道自己怎么输的吗？”

赌局到现在为止，傻子也看出来高进有备而来。

但陈金城还是不明白，明明赌局是‘公平’的，他自己这边无法作弊，高进那边也一样，为什么高进能够笃定自己最后一把会是同花顺？

高进轻笑道，“运气。”

陈金城惨笑一声，即使自己输得一无所有了，高进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答桉。

高进摇头没有继续解释，他已经说了实话了。

这场赌局确实不可以作弊，但运气本来就是赌局的一部分，自然不算作弊，更何况他并没有增加自己的运气，而是一开始，借助叶孤红，将自己的运气压制到极限。

然后在最关键的一局，叶孤红离开自己的身后。

他赌神的运气本来就不差，甚至在牌桌上，可以算得上是极好，乃至顶尖。

被压制了一晚上的运气就像是起伏的潮汐，突然爆发，自然是，易衍，否极泰来之象。

赌局胜负已分，一道无形的契约之力落入高进手中，通过兵主之力，传给林默生。

已经通过罗生身体降临的域外邪神突然出手，深蓝色的虚景想要包裹住赌桌上的大日如来经。

既然赌局已经结束，那么她再抢也不算犯规。

一道刺眼的雷霆穿透虚景，叶孤红随雷霆而至，立于牌桌之上，脚下死死地踏住大日如来经，不让经书被深蓝色的虚境卷走。

她眉目之间煞气凛然，“我林家的东西，谁敢拿！”

······

龙首之上，林默生体内。

相互对峙的林默生突然对着本因一笑，手中浮现出一道契约之力。

本因顿时心生不妙，原本就蒙尘的佛心顿时就像是堕入了无边黑暗之中，他看向林默生手中的契约之力，艰难地问道，“那是什么？”

林默生答道，“婆罗浮屠寺七十二座舍利塔，千座佛陀碑林，现在姓林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契约之力如同利剑，斩向本因。

婆罗浮屠寺。

上千佛陀碑林，七十二座舍利塔金光破碎，变得暗澹无光。

上万僧人汇聚的巨大曼陀罗花法界也开始凋零消散。

没有了这座古寺上千年的积累支撑，他们依托古寺修行的禅法都纷纷受到了反噬，其中反噬最终的，当然要数本因这位僧王。

他口吐鲜血，面如金箔，睁开眼睛，气息已经在弥留之际。

周围的弟子赶忙上去扶住本因。

本因留下最后一句圆寂之言，“邪神，误我，赌博，害我。”

没有了本因的牵制，林默生重新睁开眼，周身一处处穴窍仍然佛光崭然，不过通过契约之力，这些利用婆罗浮屠寺开辟出的佛土都属于他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佛土如果请来神尊坐镇，就只能够请佛教菩萨，佛陀。

林默生略一思考，只能够认下此事，毕竟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其实这件事对他也有好处，既然穴窍之中都容得下无生老母和大日如来，再请五十尊佛教神祇也是正常，剩下的二百九十尊，刚好可以留给道教，上古神祇和天庭诸神，形成互相平衡。

这虽然有点不信任茅山祖师们，但对于走运朝登天之道的自己而言，平衡才是最有利的局面，权衡之术是帝王术的基本功。

“道子，如何？”

洞真看着林默生周身的佛光，略微紧张地问道。

林默生想了想，露出苦闷的神色，“那些秃驴害我，用佛法强行灌顶，要渡我入佛门，我力小身弱，就算是用力抵抗，也被渡了五十处穴窍，好在祖师庇佑，最终将秃驴打跑，就是不知道我茅山道有没有类似的灌顶之法，能够帮我开辟其他穴窍，平衡体内佛性。”

听到此言，周围的茅山真修们纷纷大骂贼秃。

洞真回道，“道子请放心，我茅山道《真灵业位图》可以联系众多天庭道门正神，到时候我茅山下了符诏，请她们来为道子加持，绝对能够平衡佛性。”

“我茅山道《真灵业位图》还有这等神异？”

林默生惊奇地问道，看了一眼师父风老四，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怎么没有给自己说一声啊。

风老四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茅山道《真灵业位图》确实有这能力，但一次性消耗的人情简直是难以想象，就算同为道门，那些神祇加持，也不是免费的啊。

自己以前哪想过自家徒弟脸这么大，能够让茅山道请诸神前来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