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拳场的规定是,只要上了拳场,就必须打一场才能下来,不论输赢。
但靳四就仗着慕云初是个天真烂漫,没有这种经历的小姑娘,才这样骗她。
不这样骗她,她怎么可能上去呢?
但他不知道,慕云初曾经就是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的女王,混迹于血腥和黑暗中,在另外一片地界里称王,对于黑市里各个场地的规则,熟读于心,怎么可能被他欺骗?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靳四一眼,在心里又给靳四记上了一笔。
她可以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她男友的心腹,只要惹恼了她,就要接受她的报复。
“我替他去,你让他下来!”慕云初的语气和靳四想象中的一样着急。
靳四只是往台上瞟了一眼,只看到刘有快被打死了,还在垂死挣扎,不由得觉得可笑。
他嘲弄地勾着嘴角,“这是你自愿要上去的吗?我可没有逼你,你要是不想上去,也可以选择就在下面观看,直到刘有打赢了对手下来。”
但刘有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脸都肿成了这个样子了,明显就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死撑着,怎么可能会赢?
“彭!”
对手趁刘有失神的时候,一拳砸在了刘有的鼻子上,把刘有的鼻梁骨都砸断了,刘有整个人向后倒,后脑勺撞击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长了一副很强壮的样子,但是格外老实,战斗力在整个季景帝宫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笑起来也很憨,然而现在变成一副奄奄一息的惨样。
可即使刘有已经倒下了,他的对手还坐在他身上,带着拳击手套的手,用力地击打刘有的脸。
一旁的裁判视若无睹!
慕云初的心脏,也因为这声闷响,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是愤怒的,也是紧张的。
她想也没想,冲进了警戒线之内,单手抓住了绳索,整个身体轻盈地一跃而过,一脚在了对手的头上,把他掀翻过去。
刘有在血光朦胧里艰难地睁眼,看到慕云初那瓷白的脸蛋上满是担忧与紧张,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吐掉嘴里的护齿,满口是血,声音微弱,
“老板娘,我可以下去了,没事儿,你先回去吧,我太丑了,不想……咳咳……吓到你。”
一咳,又是满嘴的血吐出来。
这种程度,内脏已经损伤严重了,很明显是对手下了死手。
拳场里打拳的人,有不少都是亡命之徒,拿了钱,哪怕打死人都不为过。
谁让拳击手下的死手,不言而喻。
可靳三靳四和刘有称得上是战友,他们怎么能做到这么凉薄的呢?
“别说话,先吃药。”慕云初的声音冷静沉稳,清软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在口袋里面翻找着药物。
别人看着都觉得她处事澹定,从容不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有些颤抖。
刚给刘有喂下药物,裁判就来拦她,说无关人员请离场,不要打断比试。
靳三皱起了眉头,心底隐隐有些后悔了,侧头严肃的问靳四:“我知道你看不惯懦弱的刘有,但是你也没必要这样对他,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靳四笑着,“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们以前受过的重伤,哪一次不比这个严重?放心,他还能活着。”
还有些话他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如果不来真的,不让刘有身受重伤,那又怎么能确保慕云初会因为愤怒想要报仇而登上擂台呢?
靳三不知道靳四心中所想,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想取消计划。
可都到这个程度了,取消计划那就前功尽弃了,一于是她紧抿着唇观看。
慕云初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目光清凌凌地看着裁判,“我来替他继续比。”
话音一落,整个拳场都寂静无声。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里靠拳头说话,不是靠颜值说话,她那么娇小瘦弱,确定不是来送死的?
裁判倒是不觉得可惜,甚至还希望她立即答应,因为有不少看客就喜欢看美好的东西被撕碎。
如果是这么一朵美丽而脆弱的娇花在这里被生生撕碎,会是一件非常吸引人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二楼的看台上,的确很多人都表现出了期待的神色。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着这朵娇花是如何被摧毁的。
一个穿着华贵,面容矜傲冷澹,成熟儒雅的中年男人正低着眉,往下看,审视的目光落在慕云初的脸上,久久不能移开。
若是慕云初在场,就会发现,这个男人的五官长得极为好看,清朗如月中还带着一丝迫人的凌厉,两种违和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在一起,他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唯有一双圆眼澄澈透亮。
这好看的五官,和慕倾衍以及慕云初有七八分像,和慕倾粼有五分像。
不,应该是他们三个长得很像这个男人。
但这个男人似乎并不认识慕云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慕云初而已,凝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关叔低声询问:“那边已经有人在下注了,一赔十,您是否需要下注?”
男人摇摇头,从慕云初身上收回视线,澹声吩咐,“告知一下,今天对这个女孩不能下死手。”
关叔很意外,诧异地看了一下他。
地下拳场有钱才能说话,让拳击手下死手需要大价钱,让拳击手关照一个人,那更是天价。
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儿,就花这么大的价钱,值得吗?
关叔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老大,有不少人都想看辣手摧花,投了不少钱,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保这个女孩儿,起码这个数。”
关叔张开手掌,比了一个“五”的数字。
这个数字,真不是很随便就能给出来的,也难怪关叔一个挥金如土的人都会这么犹豫。
但男人只是沉吟了几秒,便笑了一下,那笑容配上一双天生干净的眼眸,竟然也透着一丝与年龄不吻合的温润。
他说:“没事,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
就冲着台上女孩儿那张与他相似的脸,他也要保住人,不能让她惨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