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是什么情况。”
梁总监,梁景春先生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我个子不算矮,却也只能用头顶勉强和他的肩膀平齐,再加上为了……用梁总监的原话来说,对品牌形象负责,所以一直坚持不懈努力健身,再加上他对户外运动的热爱,后果是身形不但高大而且还相当结实,最终以一己之力轻松遮挡掉我的全部光线……之后,问。
我正趴在展厅临时搭建的简易工作台上核对进度表和预算单,因为灯光还在调试,忽明忽暗的晃得我的眼睛都快瞎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梁总监伴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那份修改得四仰八叉的活动流程和安保方案,还把“亟待确认”四个大字用加粗油性笔写在了封面上。
这次周年展除了设计手稿和经典成衣展示外,还有一批价目不菲的珠宝首饰。虽然这些首饰在整个开幕活动结束后,会换成仿制品替代,但整个活动过程,包括之后的代言人签约和媒体访谈,全程使用的是实打实的真品,而且大部分造价高昂还是私人定制,因此在安全方面不能有任何差错。我完全明白各方所承受的压力程度,所以基于这些前提,布展设计拉拉扯扯算得上是正常情况,人员名单和活动流程加加减减也是固定项目,时不时地就说安保方案要变更,甚至整个方案需要重做修改更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同时对我做出上述三件事之后还要以一己之力挡住我全部的光线……真的不行。
我连人带进度表一起默默平移出梁总的阴影范围,头也没抬地继续趴着,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观众区的结构变更,T台搭建正在赶落下的进度,活动结束后外面的品牌发展模块会移到这个区域作为固定展出项目,所以空间上……”
“不是,我是问你们新来的那个总监是什么情况。”他微微皱了眉,打断我说。
我忍住放弃支撑干脆以头抢桌的冲动,在心里深沉地叹了口气,才放下铅笔直起身来,正打算开口,却突然被一阵头晕袭击。幸好手还扶在工作台上,我尽量保持不动的姿势对抗天旋地转的失衡感,直到过了这一阵,才说:“邵宇哲,邵总,我们部门新上任的部门总监,三个星期前刚刚被唐总从英国的Wton公司挖回来的,不但能力出众,还有着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我挑着重点简单复述了一遍,之所以说是“复述”,是因为我刚刚才为两人做了介绍,所以我的复述可以说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回答。
……是的我知道梁总在问什么,所以才能故意闪避的不是么。
“他们认识?他们两个?”可惜梁总说话的特点就是简单直接,能让我闪避两次,这个表现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忸怩了。所以就是这种额外的表现才给了我这种人开脑洞的机会啊梁总,要不是这件事完全失去了趣味性,这两个问题我能补出来八百字的剧情来。
要不是……完全失去了意义的话。
我终于把那口深沉的气叹了出来。
虽然梁总言简意赅的句子里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这个“两”字的另一方指的自然是杜晴雪。如果他真的如我预设的那个欢喜冤家的故事那样,对杜雪晴有什么念想的话,他现在和我的处境倒是微妙的相似。
星期六晚上邵宇哲与杜晴雪两个人在画廊久别重逢,经过短暂的重新认识之后,约了星期天另行叙旧。虽然我毫无疑问的没有列席,但是也不难想象整个过程除了谈及彼此的情况外,按照两个人的性格一定会在叙旧之后走上讨论工作的道路……所以在星期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接到邵宇哲的电话,告诉我他会在星期一下午,也就是今天,处理完其他事之后过来现场看一看。
不能不说原本想着布展期间基本上都是泡现场可以不用去公司,正在庆幸自己能逃避一时算一时的我,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发出了足以惊动邻居的悲鸣……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是自己仍然还喜欢着那个人的事实;还是灵魂伴侣的故事果然按照套路眼看着就要延续下去,而我只得到一个旁白角色的失落;还是我不过是在重复着六年前连失落的资格都没有,就擅自悲欢离合自我陶醉的可笑画面;更或者逃避的其实是才说完什么感情问题无关紧要的轻快话之后就立刻被车祸撞碎在现场的满溢的羞耻感,无论哪一个,对我来说应该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体验了。
只是才自暴自弃地卸下防备,想要偷偷放纵一次感情,就迎来如此精准的打击,这个世界竖flag的方式真是充满了恶意。
我长叹一口气,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唯有工作使人麻木,无论是挫败感的转移,还是面对眼前这位男士——对项目进展困难至少要负一半以上责任的梁景春梁总监本人时内心自动生成的那种无悲无喜,都是我现在迫切需要的。
我无悲无喜地拿过那份写着“亟待确认”的修改方案,期望这一沓纸不要把我手头上的工作时光倒流得太过严重。我能理解梁总监的意思,基于国家对自有品牌建设的扶持,这家公司作为本地一个重点项目,并且眼看就要走向国际了,二十周年活动自然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身为品牌运营负责人,梁总监自然是邀请了几位市里的领导来参加。虽然幻想巴黎时装周的场面是杜经理不切实际,但企业年度工作汇报的画面恐怕连市领导都不想加这个班……以我的能力实在搞不懂该如何延续发展互补这两种风格了。
所以直接造成了我“能力有限,需要顶头上司亲自来到现场指点工作”的场面。
所以“那边那个是什么情况”里的“那边”,就是指点工作的现场。
我回头看了看那个现场,那两人都一脸严肃地在讨论着场地设置,时不时地在设计图复印件上写写画画……他们周边仿佛散发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气场,而我和梁总就是旁人的主要代表。
“听说之前在英国时认识的。”我看完了,回过头的时候回答了梁总的问题,“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你刚刚那个漫长的沉默是怎么回事。”梁总表示怀疑。
我冷静地看着梁总。
“……算算数。”我用手指尖压着铅笔在预算单上滚了一个来回,暗示这个数算得特别烟波浩渺。
梁总给了我一个临时想借口临时得太明显的表情。
就在我打算重新趴回预算单上自证清白的时候,梁总突然阻止了我,他皱了皱眉,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趴太久了,刚刚起
身的时候有点晕。”我对梁总的关心表示了感谢,其实这只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则是因为从昨天开始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大概是感冒的前期征兆,毕竟从周六开始寄情于工作到现在,我唯一称得上睡眠的时刻是发生在浴缸里的。
是的,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心烦意乱破绽百出到这种程度。虽然开始感觉到不舒服时立刻吃了感冒药,但粗粗算来我已经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没有感冒过了,免疫系统确实提交了想要升级病毒库的意向。再加上今天为了不与工程部施工工作互相影响,我把工作台搬到了透风的门边,虽然这种程度的小风对正常人影响不了什么,但对睡眠不足过度疲倦徘徊在感冒边缘的人来说,无知无觉地在雪上加个霜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种事不提也罢。
“你先休息一下吧,”梁景春放缓了语调,偏了偏头,“走,去那边,我给你弄点热的东西。”
梁总说的那边指的是展厅内侧的一个区域,正式活动当天会摆上桌子提供饮料和餐点,但在现阶段就只是个不怎么需要被照顾的空间,大概三分之一用来堆放一些箱装的零散材料,另外三分之二则被清扫干净,放上热水、袋泡茶、速溶咖啡和一些独立包装的饼干糕点,供所有工作人员休息时取用。据说这是眼前这位梁总特意安排的。平心而论,梁总这个人,虽然外形上相当具有压迫感,但其实是个挺会照顾人的人,考虑问题各方面也都很周到,毕竟是凭着自身的努力在一家这种规模的公司一路拼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人……所以那种过分严格毫不留情的态度也是杜经理专供的?
……事到如今我居然还有余力想这个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我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也才下午三点多,距离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还是有那么段不长不短的时间,我决定还是听从梁总的建议,一杯热饮的休息时间耽误不了什么事,但是强撑下去不仅显得矫情而且对工作效率也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
跟随梁总离开时眼角扫过那边的现场,隐约看到邵宇哲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目光,又似乎只是我的意识过剩,但是无论怎样都不想确认了,我只是快速地略过了这个念头,在小吧台旁边的空桌子前坐下……虽然只是临时的休息场所,摆放的也都是简易的塑料桌椅,但毕竟有桌又有椅,还真是一点也不马虎。
“你不舒服就不要喝咖啡或茶这类刺激性饮料了,”梁景春递给我两个套在一起的纸杯,里面盛放着满满一杯色泽诡异的液体,还有些更诡异的固态物质悬浮其上。
我抬头看他。
“冲泡的谷物饮料,”他说着皱了皱眉,“行政部采购的这些东西,你们小姑娘吃点儿零食怎么都这么稀奇古怪的。不过这几个的口味儿还成。”
“了解的可真清楚啊,梁总。”我道了谢,一边构建着他偷零食还一个一个尝过来的画面,一边用双手捧着杯身喝了一口,因为不舒服,中午没吃下多少东西,此时感觉一阵暖意从胃底向全身扩散开来,立刻放松了不少,饮料带着谷物自身的甜味,味道确实不错。
“这些都是从茶歇间里搬过来的,”他没理我,只是转身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说道,“以前公司小,人手不足的时候经常加班,那时候也不像现在叫外卖那么方便,公司里存了整箱整箱的泡面、饼干,我还看见过有人为了节省时间干吃速溶咖啡的,这个记忆大概要伴随我一生了。”他在我对面坐下,顺手扔了两小包苏打饼干给我,“后来公司发展上了正轨,对茶歇这件事就有点放纵,与其说是茶歇间,不如说已经扩张成了小型超市,加班这方面倒是没什么变化。所以不要客气,也不要被这个零食规模吓到了。”
“我倒是被这个明明做着时尚产业却卡路里过高的企业文化吓到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和加班有关的故事倒是让我有了种感同身受的亲切。
“好好吃饭是健康管理的一部分,我们的品牌理念就是healthy&Power,”他含着笑有点得意洋洋的说,“没有精神的身体可撑不起来我们的设计。”
这倒是事实,我喜欢的也正是他们家这一点,我还记得我在他家买第一套衣服时候的事。
我是个对穿衣打扮比较慢热的人,念书时不是校服就是永恒的牛仔裤、卫衣,仗着年轻无所畏惧,直到临找工作面试,看了无数攻略,才想起场合的问题,哭着喊着求大户人家的阿墨帮忙,从此打开阿墨的时尚女魔头开关……那时她把我直接塞进的就是这个品牌下的Step1.,面向的就是初入职场的毕业生,价格不算贵,但简单利落的样子非常耐看,而且不知道是设计还是版型的关系,明明只是职业装,却让我这样长相普通、身材普通的人产生了一种闪着光的精神力,一眼看过去仿佛十分热爱自己的工作……
我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又想起在开项目会的时候梁景春总监对品牌传统路线的坚持……这个人大概真的是非常喜欢这家公司吧。
于是我给他讲了这个故事,我猜对他来说,大概比直接恭维本人还要来得有用。
“Step1.是我们的经典系列,”这个故事果然取悦了他,梁景春带着有点得意地笑说,“也是最成功的系列,可以说是我们品牌的起点,之后所有的系列都是Step1.理念的延续,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发展到现在也经历了很多事,有过几次起落,”他提及得非常含蓄,但只要稍微关注一点这方面就不难了解,除了市场环境,高层之间的分歧和斗争也是行业里津津乐道的事故——货真价实的事故,我给了他一个明白的眼神,听他继续说,“但是不管外人怎么说,这部分的理念从来也没有改变过,在之后每一个阶段的发展,都可以找得到这些最初的元素。”
“每一个阶段都能找到这些元素?”我感到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冒出来个想法,虽然对于服装行业,我是纯粹的外行,但标志性这种概念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我望向展示厅的方向,各个区域还在搭建,灯光也在调试,展品还没有放入,但整体的轮廓已经显现出来。我在脑中填补上未完成的部分,想象着最终呈现的效果。以时间为沿线的整个发展历程,步调稳定,中规中矩,但是也仅此而已,没有更多可供延伸的部分。
就算是我,也能理解杜晴雪不满意的地方在哪里。
“抓住过去不放很容易,”梁景春也跟随着我看向同一个地方,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位于中
心的两个人身上,“问题是守着过去的同时如何放眼于未来,其实她考虑的部分要比我难多了。”
我也把目光移了过去,位于中心的两个人像是在讨论什么复杂的问题,邵宇哲抱了手臂,皱着眉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杜晴雪则倾身靠了过去,自而然地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极力在说服他什么。而邵宇哲就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仿佛感受到来自这边的视线,突然也偏头看了过来。
我看过很多关于这样场景的描写。
两个人隔着人群看向对方,于是世界突然变得缓慢而沉溺,就像是屏息沉入水中,所有嘈杂的声响都变成了耳膜上有些锐痛的负压,散发出模糊而连续的气泡,而那些在视线之余来来往往的人不过是一团又一团游动着的阴影,没有样貌,也看不清轮廓。
芸芸众生啊……
我在自己泄露太多之前堪堪滑开了视线,回想了一下梁景春说的话,才有些疑惑。
“我以为她最难的部分是来自于你。”我疑惑地说。大概是这番交流让我产生了些许同盟情谊,不自觉问了出来,才觉得后悔,无论是两人的私人关系还是对方公司的内部斗争,都不是我应该提到明面上的部分。
我以为梁总监会给我一个敷衍的回答,或者装做没听到的样子,然而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我隐隐有一种更加不好的感觉,就听他说,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二岁,从天而降,我就这样伸手接住了她,再之后无数次地接住她,我想最难的大概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在我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想爬到树顶看风景的十二岁小姑娘。”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件完全无关的往事,又像是和现在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内心复杂地看向梁总,感觉自己才刚刚反省了工作场合不专业的同盟情绪,就发现对方的情绪值要比我高出很多。
“所以你其实是站在杜经理那一边的?”我疑惑地问,越发钦佩自己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他果然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我,我立刻把脸埋在杯子里喝我的谷物饮料,逃避目光接触。
“我是站在公司这边的,”他最终带着点官方的轻描淡写,说,“而我相信她是接手公司的最佳人选,她缺乏的也不过就是时间和展示的机会而已,所以我同意董事长的想法,与其对她百般维护引发更多的质疑和不满,不如把她逼到极限,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刚刚还说把人家当十二岁的小姑娘来着。
我突然心生出来一丝同情,一半是对面前这个男人,一半是对我自己,如果早两天听到这番话,我大概会有官方发糖的惊喜,但现在,果然只剩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悯。
唯有工作解百忧。
“我觉得好多了,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继续工作了。”我把杯子里液体一饮而尽,刚刚还抚慰过我的饮品因为温度的流失这次给了我一个冷颤,我无视了身体的抗议,接着说,“我想了一下,关于你说的,每一个阶段都能找到的元素,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你听一下是否有可行性,我们再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梁总点了点头,从我手上拿过空了的纸杯,连同自己的一起丢入垃圾桶,才跟上我,我们一起往另外两位负责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刚刚我在想,我们现在整个展厅的设计,都是以时间线为基础的,发展史的部分很好的体现出来了,但关于未来的部分看起来实在过于套话,”我在路过工作台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份设计图,继续说,“我考虑换一个方式理解,如果我们能将你所说的这些代表性元素解构出来,以此作为核心,连接起不同阶段、不同方向发展的共同之处,时间线向外展示品牌从未变过的创作核心,向内则将一路走来的发展历程最终回归于这件工作室,”我斟酌着用词,总结自己的想法,“表达出这样一种态度,就算是分歧也好,不同方向的尝试也好,成功或者失败,这二十年来的风雨周折,都不过是这种最初理念的延伸,不忘初心,而又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确实,”梁景春微微皱了眉,认真思考着我的话,“是比现在要好得多的想法,元素的解构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但最终是否真的能达到你说的效果?”
“这个需要和设计部商量一下了,”我抬头看了看目前布展的进度,“我们原本的设计就比较偏向艺术性,也有分解的行为,强调的是各个阶段的不同特点,现在只需要略微做一点扭转,加入核心元素的部分,需要改动的地方应该没有听起来来那么多,还有就是一部分灯光和展架位置的调整……只是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做到我想象中的那种效果。”
“姑且试试看。”梁景春点了点头,招呼杜晴雪和邵宇哲,两人看着我们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我想大概是睡眠不足和感冒带来的虚浮感,或者是把已经失去温度的饮料喝完的错误决定,或者就只是那两个人看向彼此的样子。
我忍耐着不适,简单和两人重复了自己的想法,梁总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对他们负责的那一部分提出些补充。
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分散了。
“我去把郭茗和邱海洋叫来。”这种事当然需要设计组和工程部的项目负责人参与,我需要在现场组织一个小会,我需要更多的人一起讨论一下具体实施的问题。
可这更像是一个逃离的借口,从胃底涌上的酸涩让我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地慌张。
“在那之前先等一下。”杜晴雪出声叫住了我,我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踉跄了一步,那种不好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我看着她,她看了看邵宇哲,后者顿了顿,最终说:“修改的部分我们正常讨论,你的提议很好,就按照这个方向改动,问题应该不大。布展方面也进行得很顺利,在此之后就是发布会、晚宴及各项活动,基于一些方面的考虑,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负责了。”
我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似乎杜晴雪在一旁补充着对我工作的肯定和别的什么套话。我退了一步,想等到疼痛过去,但轻微的移动却将疼痛无休止地延续了下去。
对面的人只是默然地看着我,等着我所有的反应。
“……我好像扭到脚了。”我冷静地说。
我心里甚至觉得有一丝庆幸,至少这让事情变得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