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尔典先生，我一定是支持您和大英帝国的，但是这件事很难做，朝廷上下，都比较支持这件事…”醇亲王咬了咬嘴唇，说这句话的时候拳头紧紧捏着。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紧张，因为他要拒绝英国人，这个他从来就认为无法拒绝的国家。

就很奇怪，英国人打开了青王朝的国门，称得上是青帝国衰弱的开始。并且这样的战争发生过两次，每一次都已经历过失败告终，第二次还有火烧了他们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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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战争的失败，彷佛抽掉了这个统治阶级的嵴梁，竟然只会将失败的情绪发泄到民众身上。

“没有关系，亲王大人，我知道这有些难为人，毕竟贵国一直希望拥有一些大的军舰，这无可厚非，谁都喜欢他们，我的意思是，贵国应该有更多的选择，比如造船历史悠久，海军最为强大的英国。”朱尔典胸有成竹的说道。

朱尔典的任务是，阻碍青帝国向南华靠拢的行为。

其实朱尔典觉得伦敦有些杞人忧天了，他了解华夏人的文化，他们不像斯拉夫或者其他人，在同民族政权没有垮台之前，他们的对抗不会停止。

不过谁让这是刚刚上任入内阁的商业大臣提出的方桉呢？这个年轻，富有，背景雄厚的家伙，说不定能一直当到首相，谁也会卖他个面子。

“我们，约定是用贷款的方式购买，他们利息很低，而且不需要多少抵押，整个制造阶段，我们只需要付一半就行了，剩下的可以慢慢还，比较适合我们当下的困难，大臣们都表示接受，我一个人独木难支，没有办法。”醇亲王一脸为难。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老妖婆亲自下旨达成的协议，谁不知道？他不过是在军机处和几个大臣谈了谈改换合同的可能，第二天就来了申饬的旨意，现在还在闭门思过呢。

至于理由？旨意上写的是治家不严，奴才嚣张跋扈，他也不懂，他也不敢问。

而且……他也觉得南华的贷款更优厚，目前已经谈了六千万两白银的订单，利息才2.8%，还款期限是十年，但是可以提前还。

最最重要的是，提前还款不要利息，贷款也没有其他条件，抵押物不过是北方五个省的农矿税，这笔钱还是在青帝国手里，没有被直接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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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英国人的贷款，5%的利息是常态，还款也是先息后本，更离谱的是以海关做抵押，那么海关就给英国人管，每年海关收入先还款，完了还有剩，再上交部分。

“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了，日本和沙俄帝国，不会眼睁睁看着贵国得到强大的武器，去年那样的战争，如果再来一次，你们还挡得住吗？”朱尔典拿着雪茄烟嗅了嗅，漫不经心的说道:

“南华已经同多国达成了一致意见，包括我们和英国人也谈过，由于这几年远东局势实在是太过混乱，希望能实施武器禁运。”

说到这儿，朱尔典抬起头，看了看一脸震撼的醇亲王，温和的笑了笑。

“我还不知道，南华已经同你们达成了武器输送合同，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朱尔典将说谎的艺术运用到了极致，对其他国家当然没什么用，但是对付青帝国这一窝草包，这就是最好的话术。

禁运究竟是谁做的？这不重要，只要醇亲王将这番话送了上去，青帝国自然会起疑心，到时候这笔交易吹不吹都不重要了，即便拿到了战列舰又怎么样？青帝国连最基本的维护都做不到。

而那个时候，青帝国说不定早就和南华发生矛盾了，毕竟，华人的传统里，只能有一个皇帝。

……

四月初一，大朝会后，醇亲王失魂落魄的走进军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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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失魂落魄的，像什么样子？”老牌贵族，庆亲王奕劻看着满屋子不满的大臣，对着醇亲王数落道。

奕劻是醇亲王的长辈，也是光绪的长辈，和老妖婆老公咸丰皇帝是同一辈人，也是最老牌的宗室大臣。

“庆王爷，大事…不妙啊……”醇亲王满脸失落。

这几天他向日本和沙俄公使打听过禁运的事，二者都顾此言彼，但是醇亲王不太信他们，又向德国公使打听了一下。

德国人是这样回答的:

“确实有禁运这件事，也邀请了我们参加，目前还在考虑之中，不过，他们想要做这件事并不难，毕竟海军一封锁，我们就没有办法，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德国人明明再说英国人喜欢仗着强大的海军封锁欧洲大国，但是传到醇亲王耳朵里，就变成了去年战争的时候，南华出动舰队，对日俄进行封锁的样子。

于是，认定了南华即将“叛变大青”的醇亲王想了一晚上怎么反制，结果一晚上都没想出来。

醇亲王将所知一股脑儿的全盘托出，给军机处一行人带来的反应不亚于一场地震。

在场军机除了庆亲王和醇亲王外，还有世续和张南皮。

鹿传霖去处理汉冶萍的交接事物去了，没在军机处。

“不应该啊！庆王爷，醇王爷，老夫督湖广的时候，曾与南华逆贼做过些许生意，就是在和日本大战的时候，购买军械，练自强军，总体来说，他们离经叛道，但是还是比较守信。”张南皮皱着眉头。

“要说这南华，这时候和我们翻脸，实属不太合理……鹿大人那儿已经接到了南华第一批人，现在已经到大冶去了，资金问题也正在梳理，没有理由啊！”世续扯了扯胡子。

“要我看，多半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这英国人啊，我和他们打了一辈子交道，心眼儿多的很呢，醇王爷不要被他哄骗了”庆王也摇摇头。

不论如何，庆亲王对醇亲王很失望，即便是真的又如何？一切都还没发生，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一切都还有缓和的余地。

更别提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真的有什么问题，直接找南华谈，看看是哪里有问题，看看能不能商议，实在不行再做打算，结果就只会在军机处大呼小叫，失魂落魄？

这哪里像国之梁柱的样子？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

不论是变法失败，还是立嗣，背后都有他的影子，也从一个小小的辅国将军，多次升迁为铁帽子王。

“庆王爷的意思，是找南华谈谈？”张南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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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洋人，都是一条心，都想我大青衰弱，当初，我还在总理事务衙门的时候，和老醇王、李合肥合作，大办海军，如果不是海军，和日本打那一仗，还不知道能不能赢。”庆亲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方向表明态度。

海军，一定得有，一定得要，毕竟，这是庆亲王为数不多的业绩。

“让鹿大人谈谈南华的口风，说不定也是英国人的诡计，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世续说道。

“不过还是得接触一下其他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万一哪天南华真的脑袋抽风，那也有个准备。”庆亲王真是好人当尽，坏事做绝。

“找谁合适？英国自己造船都来不及，德国也是，他们俩好像卯上了。”张南皮看了看庆亲王，不动声色的说道。

“有能力的，还有个法兰西国，二流的还有美利坚国，其他的，都不入流。”世续略显自大的说道。

至于沙俄，没看几年前沙俄自己的舰队都全军覆没了？

“还是法国吧，能和英国人叫板那么多年，肯定是有些底子，就法国！我亲自去谈！”醇亲王站了起来。

“慢一点！”庆亲王叹了口气。

“醇王爷，你去谈什么呀？合同？”

醇亲王脸上一惊，悻悻然坐下。

“去找鹿传霖，让他留几条船，在法国造，不过法国人报价更高，条件更苛刻，先凑钱，能不贷款就不贷款。”庆亲王叹了口气，满人是越来越没用了。

连他这个巨贪都知道的事，新晋军机、铁帽子王都不知道，还坐下了。

庆亲王看着一路匆匆出去的醇亲王，摇了摇头，转身又坐会了自己的位置，当一个弥勒佛。

平时，他是不怎么管事的，也就是今天这事比较大，他得听一听，不然已经回家了。

“我听说，南华有意出售十五生陆军大炮，威力比七生五大几倍？”坐着无聊，又不能走，庆亲王看着正在处理公文的张南皮。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太贵了，一门炮加四百发炮弹十万两银子，北洋没钱，等钱到了，和谈又开始了，就没买。”张南皮停下了笔，无可奈何的看着庆亲王。

“十万两，比海军用的都贵……”庆亲王还想给神机营配几门，应对日渐复杂的局势，听到十万两，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如果是七万八万的，他报个高价吃点回扣，里里外外还能挣两万，十万已经够高了，再高就不好交代了。

“紧急军情，两广总督及羊城将军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