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克听了杜邦的辱骂一脸无所谓:“也就只能逞些口舌之快了,既然你想早些去死,我这就成全你。”
克里克话音一落,一跃数丈,身影顿时比之前要快上数倍,可见先前克里克并未用尽全力。
杜邦在克里克身影一晃时就已严阵以待,可仍然防不胜防,克里克不知何时突现杜邦身侧,一拳锤向杜邦腰间,杜邦对此拳不闻不问,而是同时抬起右腿,一记膝顶直刺克里克胸间。间间相撞,以伤换伤。
两人同时倒飞出去,只是一瞬又同时贴近搏杀,就这般两人中一人抱着有死无生的满腔热血,一人暗藏猫戏老鼠不急于斩杀,一时到有些不分伯仲的滋味。
两人不停互换,不停负伤,次次凶险,拳拳到肉。不同的是,杜邦在撑,克里克只是在玩。
又一次的互换双拳,杜邦再一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倒飞出去,撞倒进墙壁角落,而克里克只是踉跄后退几步就稳然站定。
“嘿嘿嘿,人力终有穷尽时,想打破我这身盔甲?下辈子吧”克里克嗤笑一声,挑了挑眉毛:“还敢来吗?”
杜邦四肢不停颤抖,一口血箭再也忍不住从口中喷出,却仍旧强撑着想要站起身影,只是每次刚刚单膝而起就扑倒在地,虽然未曾言语一句,但到底还敢不敢的意味却不言而知。
克里克可能一直都没曾从杜邦眼中看出屈服胆怯,他眼神恶毒,终于露出本性:“行啊,真男人是吧?不过真男人再无畏到了我手里不还是我想宰就宰的玩物?你运气用到头咯,我现在不想玩了。”
克里克回身提起大战枪,这小子把自己手掌捅了个窟窿,就不可能让他轻松死去。
他要一下一下把杜邦砸成肉泥。
“船长,救我!”
随着一声急呼,克里克勐地抬头一看,却见比自己着重防御体系少不了多少的铁壁巴路哀嚎着朝自己飞来。
在他身后,正是几天前被他击伤的黑八。
“这个蠢货!连一个重伤员都打不过?”
克里克烦躁的一枪将巴路挑开,对着黑八阴沉道:“既然一个个都想找死,我就先杀你助兴!”
黑八面如静湖,上一次他被重伤皆是因为克里克混在人群中偷袭所致,如今正大光明一对一,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黑八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连续踩踏地面数十次,土地顿时凹陷成坑。
黑八飞快窜出,空气彷佛凝固成冰,被锐器凿开一般。
“剃!”
黑八身影须臾间闪至克里克背后,伸出手指,居然将杜邦用尽全力都无法留下刮痕的盔甲直接戳破,鲜血从克里克背后骤然喷出。
“指枪!”
克里克眼睛瞪大如斗,本就白眼多黑仁少的童孔更加收缩,哐当倒地。
“你,居然能打破我的盔甲?!”
被凿穿手掌都不愤怒的克里克,此刻心里防线如同盔甲一般破了防,纵横大海的底气却在哥亚王国首次受到挫折。
克里克第一反应不是自省,而是气急败坏。
克里克怪叫一声,双手一撑,整个人如鱼跃湍急水流,弹射而起,同时右肘作锤,横击黑八门面。
黑八反应奇快,左手成爪,牢牢钳着肘击,左臂后拉,如弓手张弦,一把扯下克里克护肘盔甲连带大片血肉。
在对阵铁壁巴路时终于捅破‘指枪’窗户纸的黑八,又一下体验到当年领悟‘剃’时精髓的妙处,战力再升一层楼,不等克里克哀嚎出声,又是一指直戳克里克心脏。
只是刹那间,克里克盔甲处弹出一面盾牌,将黑八手指阻在半空。
克里克借此机会,回身拉开距离,咬牙切齿的盯着黑八。
黑八站立如松,他背后杜邦却已昏厥。
…………
“哈尔德尔,你攻他下盘!”
塞切斯高举大铁椎,光头被月色映的反光,被拉长的影子将阿金笼罩其中。
他们二人在黑八攻击克里克的同时,共同招呼着阿金。
哈尔德尔听后如游鱼潜底,弯刀直愣愣砍向阿金双腿。
阿金不愧是克里克手下第一悍将,面对两人却不慌不忙,摆开架势,一心二用,右手举起铁拐,架住塞切斯的当头一击,左手铁拐反握,阻挡哈尔德尔的弯刀。
阿金且战且退,居然将塞切斯和哈尔德尔两人生生缠住。
另一边克罗克仗着自己无与伦比的运气,对狙中一枪将敌人爆头,随后转身就将枪口瞄准阿金,子弹呼啸而出。
阿金手疾眼快,双手带双拐,双拐画圆圈,居然直接将塞切斯和哈尔德尔的兵器连同他的武器一起砸向子弹。
阿金攻势不停,一环套一环,双拐扔出同时,双腿临空而起,一脚一个将塞切斯两人踹出几米开外。
就当阿金想要乘胜追击,不给他们两人踹息之机时,恰巧听见克里克被黑八抓伤的惨叫,下意识的望向克里克。
趁此功夫,哈尔德尔挣扎爬起身,抹掉嘴角流出的瘀血,盯着阿金看似瘦弱不堪的身躯道:“好强!”
这时,与克里克对峙的黑八,终于喊道:“克罗克,你们带着马尼德先生快走,追兵要到了!”
“那你呢?”
克罗克急忙出声,他不想抛弃黑八。
“我一会儿就赶过去,放心,我能活着就绝对不会自寻死路。塞切斯,哈尔德尔,还不快带着杜邦离开,你们难道也不知道轻重吗?!”
塞切斯和哈尔德尔对视一眼,很是犹豫。
他们知道黑八是对的,但做不到就这么轻易抛弃他,杜邦受伤颇重,如果不是黑八及时处理掉巴路,他早就命丧黄泉。
“听黑八的,把杜邦阁下架走。”
马车里突然传来马尼德的声音,隔着厚厚车厢,听不出悲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最终两人一咬牙,拽上克罗克,一起架起杜邦跳上马车。
马车车厢里除了马尼德、奥特卢卡三世,三名海贼也早就躲入其中,如今塞切斯等人上车,足足九人飞快奔驰,被鞭子抽的屁股开花的战马几乎口吐白沫。
阿金冷冷的注视几人逃出,没有理会,相比于留下他们,保护船长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
只见阿金重新拾起双拐,如索命恶鬼,缓缓和克里克将黑八前后包围。
“英雄啊,你是个英雄啊,不过英雄往往都没有好结果。”
克里克无比忌惮黑八,此刻也顾不上杜邦等人,但面对黑八的作为,嘴上赞不绝口,眼中却全是嘲弄。
他最看不起这类假惺惺的所谓豪杰,付出生命给别人殿后,这不是傻子吗?
和克里克不同,阿金在黑八背后,没有说话,心中却充满敬重。
“阿金,钳着他!”
终于,克里克在调整过来后再次发难,整个人随声音一起冲出原地,阿金也一瞬间轰出。
黑八始终面不改色,他骗了克罗克,他这次就没想着活着离开。
只见黑八再次施展出剃,身影如鬼魅,一记侧踢直奔克里克头颅,但早有防备的阿金彷佛料到这一幕。
双拐上的铁球被他当作飞锤,精准的砸到黑八腰间,黑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撞的肋骨断裂,脚中动作瞬间停滞,重伤状态下的他,本就是强提一口气,此刻气泄如洪。
克里克抓住机会,不知从哪掏出的钻石拳头,被他戴在手中,一拳砸进黑八大腿,骨头寸裂之声卡察入耳。
克里克一拳而至,又出一拳,拳拳相连,连绵不绝,钻石拳套如同雨点打在黑八身上,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黑八,被对方滚雪球一般的攻势打的血肉横飞,鲜血喷涌不止。
“老子让你当英雄!让你击穿我的盔甲!”
克里克一边击打一边唾沫横飞,又一拳把黑八击飞后,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怎么样,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吗?”
月光高挂星空,洒在克里克桀骜的脸上。
在他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黑八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他口吐血水,声音如同细蚊,咧开嘴吃吃笑道:
“呵呵呵.....厉害?....”
“....克里克...你知道吗...你骨子里...就不配纵横大海...”
克里克一听此话,浑身炸开。
黑八这句话比克里克今晚受过的所有伤害还要伤人,克里克眼眶噬人,呼吸急促,彷佛一头受惊的野兽。
“啊!!!你找死!!!”克里克大吼大叫道再次冲上前,拎起马上就要死亡的黑八,不管不顾,疯狂出拳,状如疯魔。
所有戾气、凶狠、霸道、自大、乃至不易察觉的点点恐慌都被克里克在黑八的肉体上发泄出来。
被击溃的如同风中落叶的黑八,此时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微微而笑。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一生,他的一生一点也不传奇,没有曲折的经历,没有目睹各种苍生磨难后大彻大悟的高尚。
他只是被金海草上任会长在他即将饿死的时候,施舍了一碗饱饭。
为了这一碗饭,他效力两任会长,无怨无悔。
他杀过无恶不作的海贼,也刺杀过一辈子并无作恶,却是金海草商会竞争对手的平民。
他没有怜悯、没有嫉恶如仇,只记一忠字而已。
在克里克的拳头下,黑八身体承受巨大痛苦,脸上却带着笑容悄然离世。
……
打了不知多久,克里克一脚将几乎破烂不已的黑八轰出十米开外,方才停下喘口气。
克里克胸膛起伏,一是体力的剧烈消耗,二是他并未消气,黑八的那番话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
“把他尸体剁了喂狗!”
克里克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要往回走,可突然,却被阿金瘦弱的身躯挡住。
“船长,他是个好男儿,不应该被这么羞辱。”
阿金语气深沉,嗓音如同从喉咙挤出,嘶哑难听。
“你,在,说,什,么?!”
克里克面目狰狞,对着跟随自己许久,却首次忤逆自己的阿金,一字一句的质问。
“船长...他是个勇士,你把他折磨致死也就算了,又何必玷污他的尸体,不如...”
“给我闭上你的嘴!”
克里克突然嗓门大涨,对着阿金怒极反笑:“你是船长我是船长?”
“我问你,你是船长我是船长?!”
阿金低下头,垂下眼眸,半晌后闷声说道:“你是船长...这事我会办好的。”
克里克眯起眼睛,瞅了阿金半天,见对方似乎不像撒谎,哼了一声,转身走回监狱。
转过身的克里克脸色铁青,摸着自己的盔甲暗自发狠,
“总有一天我会打造出更坚固的盔甲,更恐怖的武器,大海肯定会被我征服!”
克里克又想起没死掉的杜邦等人,眼神阴毒:“还有你,我会让你死的比黑八更惨!”
…………
夜风吹过残破不堪的街道。
平民区整齐光亮的大街此刻面目全非,入目皆是残壁断垣。
待克里克走远后,阿金沉默的扶起如同街道一般破烂的黑八躯体,将他一步一步带到一处平坦的土地上。
阿金刨开一个深坑,将黑八安葬。
他望着这个没有土包、没有墓碑的坟墓,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