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十几个武士,阮烟雨确然用了有些不上台面的招数。但她一向觉得招数有效最要紧,台面什么的,因心里不存在,眼睛里便也看不到。
短短一刻钟时间内,便将楚哲救到了手中,小阮姑娘自觉很是荣光,心里一时美极。扛着楚哲交给叶清风的卫兵,细心又语重心长地吩咐道:“赶快找军医给楚丞相治伤,尤其是这双腿,一定要保住。以后可还得娶媳妇呢。”
楚哲被卫兵扛着往中军帐走去,帮不上忙,满腔的无奈,走出很远,担忧的目光还流连在战圈中,一直到再看不见,才愤愤闭上了双眼。
回过头来的小阮姑娘狠狠瞪住正和她相公打得不可开交的楚鱼。方才楚鱼骂她低劣下流流氓不如她可一个字也没漏听。方才她救下楚哲的时候楚鱼一记凶狠的掌风朝着她和楚哲打来,若非她相公中途接住,可就招呼在她和楚哲身上了,她也不是不知道。她小阮姑娘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没道理挨了骂还差点挨打不招呼回去的。
拎着二尺长的小剑就冲了上去。还气势十足地道:“本夫人现在就让楚姑娘尝尝正经的招数。”
她自小混迹江湖,下三滥的招数十分懂,跟随叶清风数载,高深的武学正宗却也精通。一剑砍来的姿势若气贯长虹,确然算得上正经招式。
楚鱼只是因活人祭蛊虫的关系而变得内力高深,招式上并无什么出彩之处,且跟随上官屠并未习得什么精深的禁术,这样一来,在叶阮夫妻两人的夹攻之下,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眼看就能将楚鱼干败,小阮心里很高兴。嚷道:“相公,这个坏女人卯足了劲要杀浅浅,今日咱们就替浅浅除了她便是,再别留下后患。”
叶清风温润一笑:“依你。”
虽然按苏浅的性子,必亲手刃了楚鱼才算得解了心中一口恶气,替青门冤魂报了大仇,但依小阮的性子,她做的,便等同于苏浅做的,实在无须考虑苏浅的想法。
冲着让楚鱼死的目的,叶清风便也不再留余地,双掌幻化出的掌影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楚鱼压了过去。
阮烟雨借着他全力而上的工夫喘了口气,喝彩:“打得好,相公!”
楚鱼听着她的喝彩声气怒攻心,却只有招架之力,有心朝她招呼一记重拳,奈何心有余力不足。
眼看叶清风一掌便能将楚鱼毙了,凌空里却飘来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住手!”
叶清风下意识地一顿手,楚鱼已然从他的掌影中遁了出来,正欲稍喘口气,平空里一柄二尺小剑杀到,照着她的脖子便去了。
二尺小剑的主人正是阮烟雨。
她这回是铁了心要替苏浅除了这个女人的。
不管喊住手的人是谁,也不管她有多厉害,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依她阮烟雨的性子就不会放弃。
果然被她抓住了机会。
楚鱼脖子被剑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立时迸射而出。
血是可怖的暗黑色。
楚鱼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嘴唇蠕了蠕,想要说什么,嗓子却只发出一声粗噶的呼声,便倒了下去。
阮烟雨望着暗黑的血有些目瞪口呆。这个女人,真是拿身子不当自己的了。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为了一段只能算暗恋的情,毁了自己,毁了自己全家。她本也该是幸福的。上官克不是个不可托付的人。看楚梦便知。奈何她贪心不足,欲望缠身。
阮烟雨正望着汩汩而流的黑血发呆,身后一股大力蓦地将她推开。推开她的人速度极快地打着火折子,扔在了倒下去的楚鱼身上。
推开她的人是她的相公叶清风。
虽是飘着毛毛细雨,火却烧的极快极旺。显然是叶清风在火折子里加了助燃的东西。一股焦臭味瞬时弥漫开来。
叶清风的衣袖挡住了阮烟雨的眼睛。
这丫头虽然号称天不怕地不怕,这样焚尸的场面却还是不宜被她看到。
“她身上有活人祭蛊虫,尸身留不得。”
叶清风轻声向阮烟雨解释。
阮烟雨还处在惊骇之中,只顾点头。头点得狠了,肠胃跟着翻腾,转过身去便呕吐起来。
虽然叶清风及时捂住了她的眼睛,但方才火一点燃楚鱼身上冒出的尸虫还是被她看见了一眼。
叶清风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眸光却注视着微雨中翩然飘落的冰冷女子。
冰冷女子是上官闲。
许久不见,她的姿容更胜往昔,却比往昔冷了许多。以前她是一朵妖娆的牡丹,如今则是一朵艳而冷的罂粟。
她的身边,还有两人。
一个是青衣书生,一脸的书生气中挂着些无奈。看上去虚软无力的样子,显然是被人封住了内力,动弹不得。
一个是美丽中年女子,婀娜姿态不输上官闲之流,只是较之上官闲更多了些入骨的冷和出尘的仙气儿。
书生是袁靖。
中年美女子是上官容韵。
阮烟雨边吐边朝她们看去,还不忘借着喘气儿的工夫奚落:“怎么你们那个派系都喜欢用这招来威胁人?还真是百用不厌啊。”
这一招是哪一招,在场的人都晓得。
抓个人质威胁人。
这委实算不得好手段。
但只要有用,什么样的手段其实都可以一试。阮烟雨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不会用这样手段。这手段,忒鸡贼。
从丰益城制住袁靖,连夜赶到此地,形色尚匆匆,上官容韵方才百丈之外清喝一声“住手”,却终因离得太远,没能自阮烟雨手上救下楚鱼,正自懊恼,再听她一堆奚落,恼怒更甚。
只是她也算是这些小年轻的长辈一级人物了,和她计较,显得没素质,没派头。
她强压住了怒火,冷冷瞧着阮烟雨。
上官闲走近了,唇边一抹冷笑,“奏效的招数,自然是百用不厌。叶门主,叶夫人,多日不见,气色愈发好了。果然是婚姻生活甜蜜非常呵。”
阮烟雨一口秽物冷不防朝她吐去。吐完了,才拿出副摆手的态度:“快躲开,别脏了衣服。”
上官闲轻飘飘挪开,却还是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秽物。嫩黄的纱衣有些惨不忍睹。
阮烟雨喷这一口是含着内力喷过去的,好似细雨般的暗器在她面前爆开,上官闲小瞧了,没有远一点躲着。
叶清风揉了揉阮烟雨毛茸茸的脑袋,宠溺含笑:“调皮。多大的人了还玩小孩子的把戏。”
阮烟雨果然就如他所说调皮一笑,道:“好把戏不拘年龄大小,都是可以玩一玩的,就像好招数不拘好坏,都是可以用一用的。相公此言差矣。”
分明是回敬上官闲的话。上官闲咬牙切齿怒目与她相向,她作势又要呕吐,上官闲忙又跳开三尺,恨恨道:“她苏某人果然没有给你起错外号,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阮烟雨待要回一嘴,被叶清风扯住,她有些不忿地横了上官容韵师徒一鼻子。
叶清风微微一礼:“容韵国师。上官圣女。袁丞相。”
虽然他是上官陌的家臣,却也还是西月国的人,对本国的国师,理该是行礼。他这一礼倒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敷衍。
上官容韵虚抬了一下手,语气冰冷:“不必多礼。叶门主如今是新苏的人,这个礼也是可有可无的。”
阮烟雨终于吐得肠胃空空,苦胆水也吐出来大半,再无物可吐,直起腰来,从小兵身上拿过方才楚哲喝剩的酒 就着喝了一口漱口,一口酒又当暗器喷了出去,上官闲怒了,劈掌就打了过来,“你还有完没完了?”
阮烟雨堪堪避开掌影,跳到叶清风身后,探出半颗脑袋:“快些说说你们来此地要谈的条件吧。士兵们都打成了一锅粥,别介我们这些做人家首领的还在这闲聊斗气。”
上官闲却是唇边一抹讥诮的笑,“条件?我们没有条件要和你们谈。阮烟雨,就凭你,还不够资格和我们谈条件。我们来此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带走新苏的主帅,和你们新苏的皇上谈条件。”
说话间一柄秋水寒剑已经挽出一片剑花,向着两人铺天盖地而来。
这气势,果然不是来谈条件的。
“烟雨,这个交给你了。”
叶清风这一次没有替她挡剑了。因着上官容韵也动了手。叶清风迎上了上官容韵。
迎上上官闲的漫天剑影,阮烟雨就有些心中发虚。这一次怕是要玩完。上官闲她的剑法着实不在她之下,她的两尺小剑对付上官闲三尺青锋,丝毫占不到便宜。短时间内胜负难料。但她晓得自家相公却不是上官容韵的对手。
眸光掠过垂手而立的袁靖。那个不知深浅的家伙都被制住了,她的相公怕是也在劫难逃。
看上去袁靖是被下了什么禁制,不能动弹。不然加一个袁靖的话,三个人也不见得就输给那两个女人。
剑气如虹,宛若屏障,将三丈内的细雨尽数隔开。阮烟雨一生从没拼得这么全心全力过,连脚趾头头发丝都恨不能用上。
百丈外的战场上打得惨烈悲壮,这一处的战场打得震天撼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