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不知道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或者几乎可以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我总不能呆在原地坐以待毙,尽管也不知道自己的逃亡会不会使得自己更快送命,但还是连忙拔腿就跑。
周围的蜘蛛丝都在轻轻摇颤,一个个或粗或细的蛛丝卷,随着低吼的虫鸣声左右摇晃,仿佛那些被包裹在其中或老或少,或胖或瘦的牺牲品们又都重新活了起来,就要撕开外面的包裹,重新闯入人世。
我惊骇无比,不断的说服自己一定要冷静对待,那些只不过是寻常的受力晃动而已,并不是什么死者苏生,然而这些蛛丝卷越来越大的晃动力度,却还是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受害者在死前面带笑容的挣扎。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我看到了无数类似的蛛丝卷,当中有些甚至已经破开,露出半截没有表皮,血淋淋扎乎乎的身子,已经腐烂的肉块碎末不断的朝下滴落,但在下方居然不是白骨,而且一根根晶莹洁白的蛛丝。
为什么肌肉底下的不是骨骼而是蛛丝?疲于奔命的我还来不及去想这个问题,只是没命的沿着这一条笔直的路往前跑,因为我看到墙上壁画的内容,显然已经快进行到《蛊神往世经》的最后章节了。
当经文结尾的那一刻,也是这条长廊的终点,到达所谓的祭域了吧?怀着这样的信念,我驱使自己发抖的双腿用力向前迈进,只当身旁这些如同地狱一般的景都是幻觉。
吼!吼!!
忽然,一阵类似怒吼的咆哮声传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我侵略了它们的领地,还是因为我打扰了那些祭品的安眠,我可以感受到这股咆哮声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因为我身周那些大幅度摇晃的蛛丝卷都停下了摆动,转而开始在原地高频率震颤,就好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源源不断的丝线绕着中轴运转起来,仿佛是在纺纱。
接着,那最上方挂在天花板上的蛛丝忽然从中中断,整个蛛丝卷停止了旋转,掉了下来,但是粗细足足有之前两三倍有余,就好像里面被多塞进了一个人一样。
四面八方的蛛丝卷都纷纷落下,无形之间将我包围了起来,我意识到这里面藏着的绝对不是好东西,于是全身警惕起来,小心翼翼的观望着周围的情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我用力咬了咬舌尖,和之前一样,还是如同咬在牛皮筋上一般,韧性十足,就是不见一点点鲜血,只得作罢。
那些掉落在地的蛛丝卷开始蠕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大约过了片刻,我看到最早掉落的那个蛛丝茧上的丝线已经脱落了大半,一个肥大而漆黑的人影从中缓缓爬出。
不,这已经不能说是人影了!对方的身躯和四肢都异常的膨胀,看起来甚至近乎有些半透明,连其中的血管神经都一览无遗,就好像一个被吹胀的皮球,随时都要爆炸一样,不断的有无法继续停留在表面的肉沫滴落下来。
而对方的脸庞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只有一团稀烂的紫黑色肉酱,和一张裂开巨大弧度,如同深深沟壑般的笑颜。
巨人观!没错,就是巨人观,我想起了以前曾见过那些死后没有及时入土为安,甚至泡在水中的尸体,在一段时间后,由于体内的微生物分解血肉,产生大量沼气无法排出,结果就像吹气球一样把尸体越撑越大,变成一个比生前肥大好几倍的巨人状。
而头部则因为本来就有七窍,最容易通气,所以一开始尸气都会从这边溢出,久而久之,就将五官外形几乎破坏殆尽,根本认不出原来的面目。
然而眼前这些巨尸,直到方才还是好好的,虽然略微有些腐烂,但总体储存状态十分稳定,除了被剥掉皮肤外,身体和面容都保持着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为何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它们就忽然尸变,高速腐烂,转而膨大成这般模样呢?
正当我奇怪时,那些巨人观的腰部,居然又生出一对肢体来,但和人类那贫弱纤细的手臂不同,这对肢体却是正宗的昆虫特征,前段有两个大螯,当中是节肢动物惯有的甲壳,并且丛生着绒毛倒刺。
而它的末端,则像是被一簇簇紧致洁白的丝线系着,硬生生的扎根插入巨人观的腰间,虽然随着他们的走动会有些摇摆晃动,但从连接点的紧密程度来看应该十分牢固。
但是这种身躯的异变完全还没有就此结束,对方的胯下也慢慢的伸出两根尖刺来,随后慢慢延长,外部被光泽的表壳所包围,蜿蜒形成了复数跟钉刺般的昆虫刺足,人若是被它扎了一下,恐怕要变成过滤用的筛子,身上全是密密麻麻,又细又深的血口子。
随着这对昆虫四肢的长成,对方原本挂在身上摇摇欲坠的那本来属于人类的手脚,居然被自己用力一拔,随后稀里哗啦的掉落在地,接着从缺口处,又如同方才一样,肉芽伸出,包裹着丝线,逐渐长成另一对手足。
等这四对肢体终于完成后,那巨人观尸体便一下子合扑朝下,从之前的站姿变为趴姿,靠八条腿来支撑体重,
我只觉得眼前的这种形态似乎有些熟悉,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但看着挂在巨人观身上的丝线,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蜘蛛么!
只不过这是一具由人类的死尸为原材料,不知道被什么生物所捕获,用蛛丝缠住后在内部进行身体改造并促成蜘蛛形态特征出现的怪物。
八部蛊兽!我第一反应想到的是类似的东西,但是和蛊兽不同的是,前者是由邪巫教专人将蛊物的部分身体移植或者拼凑到人类身上,并通过一定的中介蛊虫来维持其中的平衡。
而眼前的这人型蛛,则分明是被什么生物给主动捕猎并改造的,并且效率和改造后适应性甚至还要在蛊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