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停的拍打着棺板,希望能够发出一些引人注目的动静,或是可以将棺材拍开一条缝,但棺内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任何一丝一毫的声响都被周遭死一般的黑暗寂静吞噬。
而棺板也纹丝不动,别说是一条缝,甚至连一丁点的木屑都没有落下,我好歹也是正值壮年之辈,但在这层阻隔阴阳与人世的木板面前,却如同蚍蜉撼树,显得异常弱小无力。
忽然,我听到“咔擦”一声,棺材的板上居然破开了一个洞正当我还来不及窃喜时,一把尖锐的刀刃顺着那道裂缝插了进来,从我两腿间的缝隙穿了过去,刀刃冰凉的触感滑过小腿,尽管没有划破皮肤,却令人更加不寒而栗。
“?!”我意识到这似乎不是无心所为,而是故意的行动,果不其然,在刀刃插破了棺底板后,刘半仙便用他那故弄玄虚的口吻说道:
“乡亲们,我们一人拿一把刀,插到棺材里去,把它万刃穿心,只有这样才能镇住杏红煞。”
杏红煞?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指我么?虽然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但一听就知道恐怕又是什么异邪妖物。
我心中充满了对刘半仙的怒火,他诬陷栽赃我父亲杀人,几次陷害我坐牢我还没有找他算账,事到如今,居然直接要将我活活剁成肉酱,还说我是鬼煞之物。
我愤怒的想要起身去拔出腿间的那把刀刃,直接劈开盖板,破棺而出,把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小子劈成两半,不,让他尝尝万刃穿心的滋味。
可是我惊奇的发现,自己方才还能够自由动弹,只是发不出声响的四肢手足,现在全都诡异的被麻痹了,我可以感受到刀刃贴在皮肤上的冰凉,可以感受到身下绸缎寿衣的柔软,却无法移动半分。
我脑中闪过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自己就好像是魔术师表演台上,被关在箱子中的助手,每一个观众手上都拿着吹毛立断的利刃,插入我容身的箱子之中。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棺材内并没有任何让我能在利刃中活下来的机关,相反,它会成为最后葬身的牢笼。
“老杨,第二刀就从你开始,剩下的人按照和小凡的亲疏程度以此插入,直到插满九十九刀。”
刘半仙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听到父亲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声“好”,随后只感到肚子上一阵剧痛,我全身疼到几乎要颤抖,但还是无法挪动分毫。
而在肠子中不断搅动着的冰冷触感,比起疼痛来,被一件异物入侵到体内的诡异感觉,令人感到强烈的反胃和恶心,不安的心脏激烈跳动,好像就要从喉咙里钻出来。
很快,我的侧腰上也感到尖锐的刺痛,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在慢慢的从身体中流出,难以抑制的疼痛之中还带着一阵又一阵抽搐的酸楚,我想这是内脏被刺破的感觉。
但最令人害怕的是,我的身体依旧无法挪动半分,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但却十分恶意的被保留的了触觉和神识,让我陷入这无尽的刀兵地狱的折磨之中。
第三、第四……不知道多少把利刃一一贯穿插入,将我的身体完全和棺材钉死在一起,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过度的疼痛会让自己的触感变得麻木。
恰恰相反,每一刀的刺入在我极端清醒的神识中,都能感到非常清晰的疼痛,每一块内脏的破裂、肢解都好像可以清清楚楚的在眼前看到。
我尝试着想用自己的血来施展几个道术,可是体内并没有任何道法,除了有意识以外,我就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没有任何能够让外人知道自己还活着的能力。
我忽然产生了奇异的想法,或许每一个人死后也都是这种感觉,无力的看着自己被埋到层层黄土之中,或是被丢入炙热灼烧的炉火。
仿佛是在回应我的猜想,我闻到了一股动物焦油的味道,随后一阵炎热从四周传来,烟雾透过被刀刃插开的缝隙钻进了棺材内。
是火!他们插完了九十九把刀刃以后,就要用火将我付之一炬了!
没错,想想也是,既然我是刘半仙所说的什么杏红煞,自然不会放我的尸体在这里自然腐烂,免得哪天又诈尸做害,将之烧尽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火舌灼烧到身体上的感触,比被刀刃穿身还要痛苦,就好连灵魂都要被一同燃尽一样,我疯狂的在棺内大叫,虽然知道没有谁能够听到,但总能稍微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
“啊啊啊啊啊!”我感到自己的耳膜都要被狂震不已的喉内气流鼓破,但也唯有这样的声响,可以让我暂时无视部分身上的疼痛感。
“别鬼叫了!你怎么了!”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似乎有人在和我说话,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我猛然睁开眼睛,只看到窗外一片阳光,与眼前有些紧张的刘一手。
我立刻坐起身子,扫视了一下身体,发现之前的刀伤或是灼伤完全都不存在,只是隐隐的疼痛感让我觉得这并非一场单纯的梦境。
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头上叮叮铛铛作响,伸手一摸,是一只造型古奇的铃铛,上面刻有不少梵文,用手一抖,散发出静心凝神的梵唱之音,令人不禁平静了许多。
看样子这倒像是佛家法器,看来刘一手也不仅仅是道门中人,对于佛门秘法一样有所涉及,兼容并包了两家之长。
我定了定神,再次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周遭都是睡前熟悉的景物,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刘一手看上去居然如此亲切。
他见我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便说明情况道:“你做了什么噩梦,从一个小时前开始你就在大叫,任谁都叫不醒你,我用降三世明王铛做了许久法你才睁开眼,看来是被很厉害的东西给魇住了。”
我大喘了三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清新的空气,柔和的阳光,悠扬的铃铛声,还有刘一手那长得有些猥琐却无比亲切的脸,都让我有活着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