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成刚刚在门口是听到护士的话的，她说的那么大声，想来她肯定会臊得慌的吧。这几天发生的事，其实对于他来说，有些不真实，不真实的生活令他也开始变得不真实，他认不清生活，及这不清晰地生活下变得让自己都陌生的自己。“这种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没了灵魂的躯壳吧……”他怔怔地站在走廊，脑子里闪现地却是田小羽肚皮上那触目惊心地刀口，他其实只来得及看一眼便不忍多看，他想着，这如果是他自己身上，那他看无数眼也不会有如此心疼的感觉的。

他等了几分钟，才把被护士带上的门推开了点缝隙，偷偷摸摸地对着病床上看不清脸色的田小羽问道：“宝宝，好了吗？”他一开口，自己也愣了愣，这声宝宝，他居然叫得是如此地自然、如此地熟悉。

同样怔住的当然还有病床上的田小羽，这句只属于他对她的昵称像久违的甘泉一般滋润了她干涸的心，甚至很快便化作了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此刻所有的担忧、恐惧、疼痛，终于找到了渲泄口，她只感委屈，再要强的女人也是水做的，天性不可磨灭。

林成久久不见动静，以为她这么快又睡着了。只好硬着头皮进来查看情况，结果一眼便瞥见她脸上流淌不止的泪水，他慌忙想去扶她，又怕弄疼她，焦急地问道：“小羽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痛？我，我马上去叫护士过来给你打止痛针！”

田小羽却越哭越厉害，本来还只是无声的淌着眼泪，现在是失声痛哭了。惊慌失措地林成一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却突然像疯了一样对着天花板诘问着：“林成，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

林成的眼眶渐渐地感到温温热热的，他终于感应到她心中的委屈了，原来，她一直在等着他来哄她。就像，某个人曾经对他说过的：女孩子都需要哄的。

他走到床头，并蹲了下去，深情地凝视着她，她真的消瘦了许多，她的脸上呈现出来的病态令她多少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她原来是那么地明艳，如今为何会如此失色。他才知道，他错了，他错的太离谱了！她比他，更需要关怀！

“因为……我怕错过你……小羽，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最美丽的风景。”他的鼻子发酸，眼中泪花闪现。

她想挣起来，却没有力气，她只有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呜呜、呜……那你为什么才来？……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对不起……小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宝宝，我爱你我爱你……”他终于弯腰把她重新搂住了怀里，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也为她流出了男人最珍贵的东西：眼泪。

带着愧疚、带着疼惜，更带着喜悦，陪她痛哭。

病房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明亮了起来，阳光慢慢泄露了进来，旋转地光晕下，室温在慢慢回升。

……

“咳哼！”

情之所至，无知无觉间，连刚刚未来得及关上的病房门口站了个人他们也都没有感知到。

林成只好仓促地松开了她，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他怀里的柔弱是那么地不真实，那需要他去呵护去怜惜地温存，令他有些陌生。他一时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抬眼偷偷瞧了眼脸色羞红的田小羽，他的心才安定了不少，也便稍显坦然地抬眼看向了门口的这位不算是不速之客的不速之客。

“想恩爱也不要急于这一时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她才刚做过手术，不宜……情绪不宜太激动的。”显然，早上前来查房的这位中年大姐见到这在医院显得不多见的亲热一幕是有些想歪了。她走进来后，也不理这两年轻人一脸赧然的神情，自顾说着：“别老躺床上，多下地走走。”

田小羽满是泪痕的小脸上红晕未褪，腼腆地吱唔着：“医生，我、我没力气起来。”

“你男朋友是死的啊，让他扶着你啊，多走走，是让你免得肠粘连。”教训完人之后，主治医师还一副不识好人心的表情。

林成赶紧应道：“是是，我会扶她多运动的。”

“运动啥啊，就扶着墙上的那个扶手慢慢走走就行了。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啥都不懂。来，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掀田小羽身上的被子的样子，林成只好又把头转了过去。

……

护士进来挂上点滴后，说法跟医师如出一辙：“多走走。”

田小羽再动不了，也得想办法起来动一动了。重新托扶着她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林成手脚还有些不自然，他能感应得到田小羽此时也是略显尴尬的。

“疼吗？”

“嗯……不，不疼。”

林成撇撇嘴，却没发现他已经在渐渐恢复正常。“谁让你深更半夜地还出去吃这么多东西呢？”

田小羽一愣，立时便把被他拖着手臂给扯了开来，气呼呼地反讥道：“就许你每天三更半夜的出去吃喝玩乐吗？”

林成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来，你把手搭我肩上，我抱着你走，这样你不用用力。”

“不要。”田小羽低下了头。

“哎你干嘛呀？”林成这次却很强硬，也不理她的惊呼，直接便把她的手扯过来搭在了自己肩膀上。“乖。”

这次她真的变得很乖巧，她的脸色还有些羞涩，眼神却开始变得很温柔。林成偏过头去看了看她，带着欣喜的笑。“以后不要这么逞强了，好吗？”

田小羽不自觉地嘟了嘟嘴，还是低低地应了句：“……嗯。”

他们真的没有想到，他们重新相拥，会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情形下。命运，给他们这一对年轻男女开了多大的玩笑。

他就这样半搂着她，缓慢地沿着走廊慢慢走着，他时尔微笑着看看她，时尔又温柔地鼓励着她。他，重新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使她不再彷徨、不再畏惧。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这令他无比温馨幸福的滋味了，他开始放下了浮躁，脱去了戾气，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那不算晃眼的橘黄，此刻看来是如此的暖人。他终于再一次有了一种希望时光就此静止在这一刻地美妙的满足感了。

……

这天夜里，她又再一次被噩梦惊醒，她喘息着：“林成，林成，你在哪里？”

撑在病床边的林成被惊醒，清冷的光辉下，她的鬓角粘连，额角全是冷汗，他疼惜着回应着：“我在我在，小羽，我在这。”

“林成，你别离开我，呜呜……你别再离开我了好吗？我好难过……”此时的她，是多少地脆弱，或者说，是多么地依恋不舍。

“不，不会的，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宝宝，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白天的一幕似乎在重演，幽暗中的他，才让她感觉到充实。没过一会，她却又开始喊疼，躺在病床上的她，在失而复得的爱情面前，突然变得娇弱不堪。

“宝宝，你再忍忍，医生说尽量少打止痛针，对伤口恢复不好的。”

她冒着冷汗使劲点点头，“嗯！”为什么她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很坚强，在他面前，就变得这么娇气呢？她既痛恨着自己的状态，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就这么凝视着他，柔情似水，任君采摘。林成慢慢地慢慢地起了某种反应，但还是生生忍下去了。现在的她，更需要的是呵护。

……

“排气了吗？”早上护士进来随意看了看田小羽后第一句话便让她惊愕地张了张嘴，她的嘴唇干涩，胃里空空，已是一天多的时间滴水未进了。不过她的精神却明显不错，见她张着嘴只不说话，这名已然很是面熟的护士又瞧了瞧她略显红润的气色，“要是已经放屁了就开始吃东西了，记住啊，只能先吃点流食。”

田小羽瞬间便羞红了脸，还好林成正好去打开水了，她只好点点头，又紧跟着问了句：“那，那我能喝水了吗？”

“放了屁就开始喝了。”护士一点都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意思，说完也就出去了。

林成却马上又转了进来，凑到床头，认真地盯着田小羽，在她躲闪地目光中，严肃地问道：“小羽，你放屁了吗？”

田小羽直愣了愣，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是在逗弄自己，这感觉令她很欢欣，刚刚才想展开笑容却发觉不对，忍不住便啐了他一口：“呸！没羞没臊的。”

“诶，我这可是替医生问你的呀，要是放屁了，你就可以喝水了呀。”

这要是以前刚认识林成那会，田小羽肯定会相信他的话，现在嘛，“哼！你走开，就知道笑人家。”

“哈哈哈……”伴随着林成爽朗地笑声，本还捂着脸有些无地自容的田小羽也终于展开了笑靥。

……

在从小四体不勤地“精心”护理下，术后的田小羽并没有出现感染或者其它不良反应。当然，这与她本身的良好身体素质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她这从小到大从未停歇过吃苦耐劳的体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