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拿货提两成！”

“啊？”桃子再装不下去了，侧躺在地上深埋着的头颅才猛然昂起来，惊惧地盯着此时像看一条臭虫一般厌恶他的黄毛。

黄毛冷笑一声：“爱要不要。”便对着自己小弟随意招了下手，准备走人了。

也许是刚刚黄毛下手确实重了些，此时的桃子只来得及撑起一只胳膊，朝他急声乞求着：“要要，我要。”

快走到后门的暗处时，黄毛的声音才再次阴森森地传了出来：“还有你说的酒水券，别他妈忘了赶紧给老子送过来，要不然……哼！”

桃子彻底心灰意冷，重新斜躺了回去，无助又令他彻底平躺在了冰冷而又油腻的石头路面上。

幽暗的小巷里，显得毫无生气，慢慢地趴伏起来的黑影像一只欲噬人的恶魔一般蛰伏在了那里。

……

“成成，你有没有事啊？他们刚刚是不是找你打架啊？你、你没受伤吧？”周萌萌刚人前还有些怪责林成硬拽着她就走，现在私下里眼里却只剩下担忧。

林成走至圆桌边，拿起一瓶啤酒灌进肚后，才算压住了烦躁。他只是个学生，他和普通人一样，抵触这些毫无意义的争斗，他不想总在周萌萌面前显露这令自己都厌恨不已的一面，虽然他现在总出没于黑暗，但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这种堕落的感觉。

这些莫名的情绪林成是无法悟透的，他这才转头看了看她，他似乎才发现她眼里的关心一般，这令他更加地烦躁不堪。

他摇摇头，只说了句：“我走了。”

“啊？成成，你说清楚啊，是不是桃子又对你说什么了？你，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周萌萌扯着她，哪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放他走。

僵持了一会，林成也知道，自己这不清不楚的态度，只会令事态更复杂，他此时真的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你放心吧，那、个、桃子，以后借他个胆子也不会再缠着你了。”他无意识地把“那个”两个字咬得很重。

“啊？……哦。”周萌萌慢慢松开了手，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理解他眼里的厌恶为哪般。

林成再次把头转了过去，“那我先回去了。”

“不，你等下，我去跟乐队那边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回去。”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就急匆匆地重新融入了嘈杂中。

……

周萌萌租住的小区楼前，林成似乎已经有些习惯走进这片在他心里早已被划为禁区的禁地了。

这一路上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此时才回过味来，周萌萌居然出奇地安静，只是牵着他的手，微低着头往住处悠悠踱着。

直至现在站在了出租楼下，她还是微低着头，叫林成根本看不透她的心思。

林成舔了舔这寒夜里略显冰冷干燥的嘴唇，又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原来也已经不早了呀。他又哪里会真去在乎这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时间，他只是借着拿手机的动作，来掩饰这静谧中的尴尬罢了。

他咽了咽喉咙，对她柔声说道：“你快上去吧，这么冷……嗯？你干嘛？”

“臭成成，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周萌萌跺跺脚，羞恼地朝他嗔怒着，她刚刚可是豁出了一个女孩子应有的矜持主动凑上去献吻了，这个大笨蛋居然躲开了！

其实她这一路，哪是林成眼中的沉闷不语，而是在偷乐害羞罢了。她想着林成居然也会为了她争风吃醋，芳心暗许之下，此时哪还能再把持得住。

刚刚这一幕，让林成更尴尬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与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但显然，她已经不满足于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了。他从来不肯来这片禁区怕的其实就是这种不可避免的亲热接触，他的内心还习惯性的保持着对田小羽的忠诚，这种忠诚一直压制着他的心动罢了。

他躲闪着她的目光，一时无言以对。他直觉得这个时间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也是错。却根本没去想她一个女孩子对他的付出，这份煎熬的感情。

“他的心真的如同他的脸色一样冷酷吗？难道她还不够热烈吗？”她的娇羞在寒风中慢慢敛去，只感消沉。

她终于不再向他靠近，慢慢退去，慢慢退去，直至转身消失在了楼道口，掩没进黑暗却没传出一丝声音。突然，她又重新转了出来，她看了看林成一直呆望着这边一动不动的身影。她猛地拔腿朝他奔去，在林成重新聚焦而越放越大的目光中，周萌萌停顿在他面前，抬头踮脚轻啄了一下他的脸，并捂着脸重新跳进了黑暗，这次却传来一丝细微地蹬阶的声音。

他心里是想躲开的，可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不可否认，他其实一直是喜欢她的。

……

寒夜里的那一丝温存，令他久久无法入眠。可是又有谁来温暖她冰冷的心呢？

这已经是第几个失眠的夜了，透进些许清冷的月光的女生寝室内，田小羽再次扯下了捂得直令她透不过气来的被子，幽暗地光线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神情却并不苦恼，只是同这地面般清冷。

其实也才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地变化。她从来不知道，失眠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心力交瘁。

她果然猜得没错？她一直以来的感觉也没错。既然他天天晚上出去和她在一起，周一那天为什么还要跟着自己？

失去了深爱的人，她真的很难再次敞开心扉。她现在上课精神恍惚，时常觉得偶尔瞥见的那个熟悉的背影，透着股陌生的味道。可明明，他们是那么地熟悉。情若不在了，是否真的只会留下厌恶？如果憎恨他，那不是同样也是在憎恨自己吗？可是这情，真的说忘便能忘吗？爱又或者恨，对与错，真的能做到淡然于心吗？显然，自己现在的状态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

次日下午只有两节课程，林成也便早早去了台球室里呆着。他真的只是呆着，昨天夜里莫明其妙做了一晚春梦的他直到现在还没抹尽画面，余味犹存。跑进他梦里与他亲热的那个或者那些个女人到底都是谁？他看不清，也许，只是忘了，记不太清了。

下午客人不多，他很容易便听到了吧台处老板娘的大嗓门在那里吵嚷。他皱了皱眉，自这老板娘来店里后，似乎他便得不到安宁。

等林成走近，果然，又是这种破事。吧台这边林成几次看到老板娘做假账了，不过账虽然经常对不上，但是只多不少。因为大多数来消费的客人都没太在意单子上的结算时间的，老板娘就偷偷地多收几个钱；假如今天盘点的时候少了，就算在明天哪个台子上。

不过显然，今天这一桌客人没那么好糊弄。

“这怎么回事？我们下午明明是2点到的店里，怎么就提早了半小时？你这到底是怎么算的，到底有没有看时间啊你们？还有，我这哪有叫这两瓶饮料？”这桌客人逼视着坐在台子后面的老板娘，心头厌烦不已，但却更不肯吃亏。

坐在电脑前有些慌乱的老板娘瞥见林成溜达过来了，顿时两眼泛亮，像是寻到了救星般地朝他喊道：“诶，小林，你快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啊？你是大学生，应该懂这个吧？不知道怎么的，就给算进去了。”

本来他们店，也就老板屋里头有台电脑的，现在好了，老板娘来了，闲着没事干，就在网上打打牌，这电脑自然是从屋里头搬到收银台前了。为了名正言顺，她又叫人过来给装了个管账软件，美其名曰：现代化管理。

对她此时扮演出来的无辜神情林成只是冷眼旁观并不表态，他早对她平时扣扣索索的样子不爽了。做生意这么小气，这样子黑别人下次鬼还会来，做他们这种生意，做的就是熟客，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自打老板娘这一来，生意并一落千丈。

“唉，算了算了，可能是电脑出错了，那我们就吃点亏吧，也不和你争了就按你说的时间算吧。”

“那这饮料也要减去啊。”

“唉，你这人，行行，给你减去就是了。”说着老板娘并显得很不耐烦了。

刚刚打发走这桌在老板娘眼里很是斤斤计较的客人，见林成也跟着便想往外走，她又叫住了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地对他吩咐道：“诶，你这是要出去吃饭了吧？记得还给我带份粉丝汤回来啊。”

林成当即便回转了过来，走到吧台前冲她伸出了手。

老板娘假装不懂，“干嘛啊你？”

林成懒得多废话，“给钱。”

“嘿！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还没带回来我给什么钱啊。”

林成只是站那里不说话，紧盯着她，想着再多一句废话，直接并抬腿走人。

老板娘不屑地埋头撇撇嘴，才放下鼠标，慢吞吞打开了抽屉，挑挑拣拣的抽了两张五块的钞票出来。不耐烦地递了过去，抖着两张纸币朝林成嚷着：“拿去拿去！”

林成也不去接，摇摇头后吐了句：“不够。”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看他，嘴里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只得又拍了一张十元的钞票到台面上。这次是真的像极了打发要饭的了。“够了吧？”

林成深吸了口气，一碗牛肉粉丝汤是15块，这次是好不容易拿到了，前两次的钱看来也别指望从她手里扒出来了。对付这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也只能一样没脸没皮了。

他也没应她，忍气吞声地抄起那三张纸币揣进兜就转身大跨步离去，多看她一眼都觉得令人恶心。

老板娘瞥了瞥他有些负气的背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穷鬼！”盯着显示屏的面目更显扭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