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们進入荷娜住宅以來,看著這一切雜亂無章的格局,雖然我們盡量讓自己相信事情還沒到嚴重的地步,我想都沒想過慘劇終還是發生在我面前。
浴室的抽風口分明是沒開起,可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風不斷竄入,我們步步為營,那種感覺就像自己深處在一個荒野禁地,隨時都得小心從旁有可怕猛獸攻擊。
我任由恐懼帶我前進,其實,我真的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我不曉得該從何地方開始說起,但是我分明讓荷娜選擇另一條路了,為什麼到頭來結局是改變,可一切都變得更糟更讓我措手不及。
「等一下。?我正要將手機往浴室裡照時,子漢衝到我面前擋住,說:「現在妳還是不要看。?
我沒有勇氣去想像畫面,但是子漢感覺比我還要緊張,可想而知的是將展現在我面前的肯定不會多好。
我幽幽的說:「你知道就算現在不看,我還是會知道一切。?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看,我感覺這事情發展到我已經沒法接受的程度,可是荷娜是我的姐姐,我就算想撇得一乾二淨,說到底,那都只是在騙自己而已。
「可是總比妳親眼目睹的好,不是嗎??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必須要面對,?我說,喉嚨像被東西梗著而無法說下去,「就算我在冷漠,荷娜和我的關係不會因為這事情而切斷。?
「妳在乎荷娜,我能理解,但是我真的希望妳不要強迫自己去面對這麼……可怕的事情。?他幾乎快說不下去。
我絕對能理解子漢替我著想的心態,他的手指輕柔地拉著我,現在看來,他好像真的可以一個人把事情完美善後,其餘我該擔心的也會有他在我身邊,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但我的身體卻有別的想法。我對自己毫無信賴感來看,其餘的話就顯得多餘。
我剛剛才決定要面對這一切,原本寂靜的空間傳來荷娜的聲音,反覆其詞的說著:「現在你可以擺脫我了,終於可以徹底擺脫。?
「荷西!?
子漢想拉住我,可是我推開他的手,說:「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去找找這家裡的總開關,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糟糕。?
「可是妳……?
「不用擔心我,荷娜是我姐姐,難道她真的會對我怎樣嗎??我說,沒有子漢在身邊確實挺沒安全感,可是在這種雙眼都瞧不出前後的世界裡,才是不安的禍首。
等到子漢走出這後,我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將腳步往前跨去,黑壓壓的也看不清楚踩在腳底下濕濕的到底是什麼,可是我還是硬著頭皮走向坐在地板上的荷娜,「姊……妳這是怎麼了啊,為什麼家裡變得很奇怪??
荷娜抬頭看著我,反問:「妳是誰啊??
「姊,我是荷西?
荷娜只是微笑,道:「我的好妹妹,妳終於相信我幹了一件大事,對不對??
「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還有,為什麼剛才從房間外面看到血,那些血到底是從哪裡來??我焦慮地問著。
荷娜的輕柔地說:「不要這麼緊張,我剛才殺了一隻禽獸,看看那隻禽獸死了,這裡一切都恢復平靜,不是嗎??
「禽獸?妳指的是豬嗎??
「禽獸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妳這是怎麼了啊!?荷娜發出淒冷的笑聲,她變得有些奇怪,看起來就像是在和我說話,可是我一點也聽不懂她想要說的話。
「姊,我拜託妳清醒一點,現在我真的聽不懂妳說的話。?我想要搖醒她,可是他的笑聲始終響徹在這四周圍。
「荷西,妳為什麼要假裝聽不懂我說的話。?荷娜笑了兩聲,「大家都說妳是個騙子,難道這都是真的嗎??
「大家是誰??我蹙起眉頭,問。
什麼叫找碴,現在我看來就像是在往不相干的事情探索,可是我心裡很清楚,荷娜剛才說的話似乎也不是那麼單純而無疑。
「我看到妳的新聞,鬧得轟轟烈烈就像妳只是在宣導一部舞台劇,但是表面看起來確實風光,檯面下大家對妳的評論又是一回事,他們總說妳是個騙子,分明跟你有關係的事情,結果妳卻撇得一乾二淨。?荷娜說,這時候她說的話條理分明,只是那每一句話傷的卻是我。
「妳知道那些話的真偽,這世上有許多人就是見不得人好,尤其是那些沒有設限的網路。?我不想將心思放在這事上,輕描淡寫地想就此帶過。
「無論是真是假,有些話卻未必是假的,不是嗎??荷娜冷嘲熱諷的說著。
「姊,妳……?
「妳之所以不願意面對那些批判,不是因為那些話說的假說的虛偽,而是妳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妳只是習慣待在那個光鮮亮麗的環境裡。?荷娜的言語持續尖銳地對著我說。
「拜託,妳不要在說!?雖然我能理解荷娜現在的狀況,可是那些話超乎我能承受的範圍,尤其說的人還是她。
什麼叫做我從來沒有了解過,又說什麼我只活在光鮮亮麗的世界,那些話怎麼能從善良的荷娜嘴裡說出來,而或許在她眼裡我本來就如此不堪。
正當我情緒就要崩潰到極致的時候,燈亮了,詭異的色調展現在我面前,此時展現在我面前的紅色液體如傾洩般落在地板上。
「這是什麼??我抽著氣,差些忘記呼吸。
「荷西,妳為什麼要這麼害怕,這裡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荷娜戲謔的補充,彷彿這裡並沒有哪裡不同。
這個時候我該再問她一次,關於冰山一角的形容詞,我不認為在這裡適合用,但是我的直覺卻是走向她身後將浴簾拉開,這一拉我的身體立即畏縮的跌坐在地,此時衣服沾滿的全是血。
一個男人的屍體躺在浴缸上,他的臉色好慘白,雙眼呆滯地凝視著某一處,彷彿正在查看什麼似,我很慶幸沒與那雙眼珠有任何交集,不然我早就直接逃離,或許我早就已經將最不好的設想好,但是那僅只是短暫的想法,因為那個時候我並沒有看到那空洞的身軀,其中腸子露在外頭,那些器官就這麼被丟棄在一角,彷彿那只是人身上最不需要的東西而被丟棄不要。
「姊,妳瘋了嗎??我忍著想要尖叫的衝動,轉過頭看著狼狽不堪的她。
「我只是想看看那個人的心有多花。?荷娜手中捧著一個東西,喃喃自語的說。
我倏地大吼,「就算姊夫再花心,妳也不可以做出這種事啊!?
「他的死可以換來和平,我做錯什麼!?她說。
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可能再挽回,但我還是無法接受荷娜的態度,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極端。
「妳殺了人怎麼還可以理直氣壯,難道妳一點都沒有罪惡感嗎??
「我不需要有罪惡感,而且妳是最沒資格說我的人,難道妳忘記妳殺的人比我還要多嗎??荷娜厲聲指控我。
「誰說那些人都是我殺的,我和妳不一樣,因為現在妳是真的殺了人,就算有一絲懺悔都能得到饒恕,為什麼非要把那些東西全挖出來呢!?我急忙摀住嘴,好避免乾嘔。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心有多黑,難道妳看不出來嗎??
我避開她手中捧著早已沒有跳動的心臟,說:「所以呢?挖出他的心臟,難道妳就真的能看出他有多愛妳嗎??
「沒有,但是最起碼他是死有餘辜,我不會後悔。?荷娜冷冷地說。
「妳難道認為妳現在的行為是合乎道裡的嗎?難道妳沒看見他死前有多麼恐懼嗎?難道妳就一點感覺痛苦都沒有嗎??
她殺了一個人,還把體內的器官用殘忍的手法拉出體外,曾經的她是如此善良的人,現在我在她的眼裡看不出我認識的荷娜,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憤世之人,到底是誰奪走他的理智,還有她的本性?
「我殺的是該殺的人,為什麼要有罪惡感!?他說。
那雙冷漠的眼眸正望著我,我背脊一陣涼意,一時無法分辨這話說的人是誰。
「妳是誰??我皺起眉頭,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發瘋。
「荷西??
「快說妳到底是誰!?我緩慢地從地上爬起,看著荷娜。
荷娜突然笑了起來,「我是荷娜,難道妳看不出來嗎??
「不,妳不是荷娜,就算妳躲在她的身體裡,我一眼就可以知道是妳搞的鬼,給我出來!?我衝向荷娜,將她從地上拉扯起來,用盡全力的搖晃她的身體,嘴裡瘋狂地嚷道:「給我滾出來,聽到沒有!?
但是我沒想到荷娜忽然激動的尖叫,此時子漢衝了進來看到這一幕,他倏地上前拉開我說:「荷西,妳給我冷靜一點!?
「子漢,你快放開我的手,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荷娜,他利用荷娜的身體去殺人!?我出聲警告,未料子漢卻反而將我抓得更牢。
「荷娜發瘋了,現在連妳也一樣嗎??
「什麼??
「如果我是妳現在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至少我認為妳該表現更像正常人一樣,無論妳的心有多反抗。?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子漢,那些話叫我怎麼忍著而不發火?意識漸漸薄弱,我好像可以聽到許多聲音指控我的無恥下流行徑,也許荷娜說得一點也沒錯,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資格對著她說什麼,可是我們的情況明明是不一樣的,我卻不知不覺把自己推到深淵中。
那是我事隔沒多久又出現在媒體面前,分明子漢叫的是警察,我不懂為什麼來的全是八卦媒體圈的人,他們為此而喜悅,我一度認為他們只是闖錯地方,否則在一個命案現場,為何我看見卻是他們振奮的心情。
子漢扶著我走出房子,可是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先入眼裡的光是日光還是閃光,我並沒有昏眩過去,而是冷靜的面對記者的追問。
「不要多說話,那些人只會逼妳說出更越軌的事情。?子漢小聲在我耳邊提醒。
蜂擁而來的記者將我們團團包圍,我不自覺得靠在子漢的身邊,就像找到依靠的牆,好不至於讓我被這些人氣得當場暈倒。
「一連發生好幾筆命案都與妳息息相關,或許妳們有家族病史??
我無法想像這個問題到底有多麼負面,但是這話聽進我耳裡給我的一種感覺就只是極為尖銳的嘈雜聲,干擾我的腦波,然後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我的腦海裡翻轉數回被人指點的畫面,卻怎麼也逃不出那些鄙視的眼神。我心裡開始想那些人憑什麼過度牽系我的生活,他們想要看我跪地求饒,還是讓我乾脆死在他們面前,兩方乾脆點解決。不,也許他們只是想看我拿刀的樣子。
我停下腳步,子漢的手指輕柔地拍拍我冰寒的手,低語道:「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可是別忘了我跟妳說過的話,這些人只是在找妳最脆弱的時候攻擊妳而已。?
我知道那些人的想法,我也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怎麼說曾經我也算是跟他們交手過多少回,但是子漢少說到一點,無論我內心如何去體諒與接納,這些人根本從來就不懂我的想法。
「子漢。?我說,手指輕輕滑開他,「我的過錯不至於罪該萬死,你知道嗎??
「妳在說什麼??他皺起眉看著我。
「難道作為一個正常人就該接納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言嗎??
「妳的困擾,我想我可以懂,可是現在並不適合說出這一切,荷西。?
「不,不對,我認為現在說出這一些都好過日後說的好。?
我迅速做了一個決定,轉過身面對媒體,有一些不同的是子漢卻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我知道他始終認為我搞不清狀況胡來,可是我好想告訴子漢,我確切知道自己在哪裡,即使這些燈光已經嚴重傷害我的眼睛,我也不願意繼續待在那冰冷的角落。
這一刻,我想要面對所有人的問題,不再有任何人可以阻擾我說出這一切,在大庭廣眾下,我敢說就連那個傢伙也不敢如此犯肆妄為。
「余小姐,現在妳亦然面對大眾是不是想告訴我們什麼??
我猶自抽噎飲泣,並未回答。
「既然妳不願意對此事作出合理的解釋,是因為妳是知情的嗎??
「各位,我不認為現在站在這裡是對的,因為荷娜殺人這件事對社會確實帶來不少困擾。?我以九十度鞠躬表達歉意後才說:「但是有件事你們說錯了,如果說這事情單純是個殺人事件,我不會站出來面對大家,因為我沒有資格這麼做。?
「怎麼回事??我的話引起記者們一陣喧嘩,而這也證明我的策略已經成功一半,說話是個高明的武器,如果你連一個基本的包裝都不會,注定會被社會慘忍的淘汰。
我從口袋拿出手機,指頭滑過螢幕的某一塊按下擴音,當聲音透由麥克風傳來的是黃警官的聲音,即使現在聽到他的聲音,我仍會想起他死前的樣貌,但是我別無選擇,這是他給我的唯一希望,這也許是漫長的開頭。
「我掛上電話,就在我下意識地想把那張照片塞進包包裡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我知道那個人一直在監視我,有一次,我獨自去超商買東西的時候,我聞到一股燒焦的臭味,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那個人一直都在跟蹤我。
我最近一直都在想,如果那個人想要我的命該怎麼辦,我甚至說服自己不用害怕,因為我是警察,在這世界上也算是個很值得的職業,而且我隨時都把自己處境設為最危險的境界,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那個人身上有可怕的力量,在我掏出槍往他身上射的時候,那個人無動於衷地將照片搶了過去,如果這是事實,我想他可能隨時都會想要我的命,那對於一個不該存在世界上的人而言,殺人是如此輕而易舉。?
錄音結束後,我覺得自己一時沒辦法從那樣情境轉回來,但是現場不知道為什麼如此寧靜,我甚至懷疑有人會相信剛才那段話嗎?
我從來沒有做過偷雞摸狗的事情,但是為了自保,我偷偷錄下和黃警官對話的片段,大約幾分鐘的時間,可惜我並沒有錄到影像否則該多麼具有說服力。
我現在有了充足的準備,沒道理為此而怯懦不語。不必再讓自己捨命陪著那個殺人兇手為盾牌,也不必要忍受其他人的閒言閒語,這些日子我受夠了,我要換回我的家人、朋友、還有我的工作,但是前提是必須要有人相信世界上無奇不有的道理。
我望著那些目瞪口呆忘了本質的記者,輕輕地說:「沒錯,剛才我撥放的錄音檔案是不久前死亡的黃警官親口所說的話。?
我接著說:「我知道也許那些話是多不可思議,我也知道我說出這些話可能早就違背天意,但是我們的世界確實存在這樣一個人,一個殺人而不被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