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现在逃出去要紧。”李哪吒说。
水筒哭了好半天了,像个鸡腿被抢了的小孩。矮胖子连哄带劝,两人又都被绑着手脚,好像两条长着人脸的巨大茧蛹子在蠕动。
李哪吒头一次见水筒哭,或者说他连男的哭都很少见过,被他那鬼哭狼嚎的架势惊呆了。
水筒几乎是在这一刻把所有过去咽下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加上他这个水人儿,真是哭瞎了眼泪都哭不干。
李哪吒还想让他把自己兜里的小刀拿出来割绳子呢,结果怎么也插不进去话。
这个时候,还是让他哭个痛快比较好。
于是这一等,也不知过了多久,总觉得无比漫长。
后来水筒睡着了。矮胖子无奈地看了李哪吒一眼:“他累了,累了。”
“我口袋里有把小刀,你想办法拿出来,我们就能解开绳子。”李哪吒说。
她朝矮胖子挪动过去,肩膀贴着地面摩擦,灰尘被带起,呛入李哪吒鼻腔,痒痒的。
两人挪到一处,矮胖子背靠着李哪吒的右肩,两只手在背后摸索口袋的位置。李哪吒给他指导方向,被碰到了腰上的敏感部位就咬着嘴唇忍住,免得叫出声让矮胖子分心。
“拿出来了。”矮胖了累出一脑门子汗,双手被绑在身后使不上力,弄得肩膀疼腰也酸。“给你,先给我解开吧。”
“你直接给我解开吧。”说着李哪吒转了个身,与矮胖子背对背。她跟矮胖子不熟,也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万一给他解开了他直接跑了岂不是很亏。
矮胖子却将小刀塞进李哪吒手里:“在背后我看不见,再伤了你的手。我皮厚不怕,你划吧。”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李哪吒顿时为自己小气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她拔出刀刃,用手指摸索到绳子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割。人家说自己皮厚也不能真的下狠手不管不顾,反而还让李哪吒更放不开力道。
“里面的人醒了?”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似乎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听起来门口还有看着的,李哪吒立刻握住小刀,很快,库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挺精神啊。”老板走过来看了看坐着的李哪吒和矮胖子,又踢了水筒一脚,嘀咕了一句:“猪啊,还没睡够。”
“把你的臭脚放远点!”矮胖子瞪着他说道。
“哟呵?都被绑了还这么横?你这种人在我的锅里都活不过半小时。”老板回身一脚踹在矮胖子肩膀上,把他踹倒在地。
他的目光最终投注在李哪吒身上,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里不怀好意。“这姑娘倒是不错,可惜了,身份太硬,是官家的。”他回头冲门口守着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做了她。”
两个伙计走过来,架起李哪吒的胳膊往门口带。
“你们要带我去哪!”李哪吒依旧是审问的口吻,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那一句做了她,李哪吒虽然想不到怎么做,但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事。
他知道自己是警员的身份,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灭口。不然自己出去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上报。
“放开他!”矮胖子挣扎着爬起来,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但还差一点。这一点矮胖子只能靠自己的力气挣开。
老板又是一脚踩在矮胖子心口,压着他两只手动弹不得。矮胖子心一横,一口咬住了老板脚腕,老板甩不开,连踹了他数脚,但力量都不重。
李哪吒奋力挣扎,并不能阻碍自己被一步步拖出库房。此时应该是深夜,院子前方的饭店已经关门,里面漆黑一片。头顶有星辰,可那微弱的灯光,无法照亮地面。
异猎就好像那微弱的星光,在黑幕中它闪闪发亮,可那亮光,却很难给真正需要的人带来什么。
李哪吒心如死灰。没有人会来救她,她自己也想不出办法。
矮胖子眼看着她越来越远,要是离开了他的视线,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矮胖子果断松口,正在用力的老板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打了个滚。
“水筒!你他妈的再睡老婆就没了!下半辈子孤独终老吧你!”矮胖子趁机奋力喊道。
老板和扶他起来的伙计都一愣,陷入绝望的李哪吒瞬间清醒,不知道自己是听岔了还是想多了。
水筒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含糊地说了一句真香。矮胖子一嗓子把水筒吓醒了:“老婆?什么老婆!”
水筒一个鲤鱼打挺,双手被绑在身后没挺起来,在地上扑腾了一下。这一扑腾刚好侧身看到了正在远去的李哪吒的身影,矮胖子适时喊道:“他们要杀李哪吒!快用你的水干他们啊!”
杀?!
杀李哪吒!
“哪个眼瞎的敢动老子的人!”水筒瞬间惊醒,扫视了一眼周围情况,大致也有个了解了。
老板坐在地上……咦?他为什么坐在地上?难道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已经对李哪吒干了什么……
“畜生!禽兽!猪狗不如!狗屎!”
老板被骂得又是一愣,爬起来一脚踩住水筒的脖子,使劲往地上按。“你骂谁呢?”老板将自己上半身的力量都压在腿上,这些重量又都压在水筒脖子上,水筒瞬间脸色泛红,说不出话来。
“骂啊,你继续骂啊?不要停,我给你鼓掌行不行?”掌声在仓库中分外响亮,老板脑血栓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笑,水筒只能死死瞪着他,瞪到双眼充满血丝,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嘿,碰上我算你们倒霉。这一片谁不知道我笑面虎的名字,你们是异族又怎么样,绑了你们双手双脚,不也照样是废人一个?”
“唔噜唔噜唔噜……”水筒张不开嘴,说了些什么老板没听清。他身体又往下压了一些侧耳去听,水筒能发出的声音更小了。
“哦对这样你就说不出来了。”老板直起身,“你想说什么?遗言吗?”
水筒咳嗽了几声,捋顺气息。
“你……你不会……姓杜吧?”这个时候水筒依旧不忘吐槽。
“啊?我不姓杜啊。你问我这干嘛?”老板不解。
水筒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那个开棋社的老板,改涮火锅了。”
“神经病吧你。”老板一头雾水,一脚把水筒踢到一边,对伙计吩咐道:“看住了他们俩,明天的肉就用他们身上的。”
伙计们应声,老板背着双手,走出了库房。
李哪吒早就被带走了,带到后院一个地沟旁边,地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李哪吒忽然有种预感,这地上的血,该不会都是杀人留下的吧?那他们得杀了多少人啊!
想不到这个时代还有杀人卖肉的!
伙计搬来一条长凳,按着李哪吒跪在地上,上半身压在长凳上。她的脖子刚好露出来,另一个伙计踩着凳子边,举起了手中布满血锈的斩骨刀。
“把血放干净了啊,别像上次似的一切肉崩我一身,恶心死了。”老板路过时,对伙计吩咐道。
伙计应声,手起,刀落。